原地,恍惚着回不了神。
池亭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到底行不行,行的话我们就把木牌拿走了,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那小孩用力点下了脑袋,随即又想起什么,视线转向了容骥。
容骥将那张被他揉皱了的纸揣进怀里,很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说道:“我赞同夫君的提议,你可以来我们家做工。”
小孩睁大的眼睛看起来更像小狗了,他盯着容骥手里那块木牌,咿咿呀呀地比划了半天。
“我们会帮你保管这块木牌,你要是想好了,就跟我们一道去见管事的吧。”
小孩十个手指在身前鼓捣了半晌,似乎找不到一句适合自己的语言。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池亭雨和容骥身后,将自己追随主家的心意一点一点送到了人前。
管事的好不容易甩掉一个大包袱,心情好得要命。他痛快地将曲无登记在池亭雨名下,大手一挥,让他们赶紧滚蛋。
曲无从有名到无名,再到被人捡回家,成为了一个真正有头有脸的人。
有头有脸的小乞丐从楼里出来时,蹦蹦跳跳地跟在主家身后,没留神被真正的乞丐用一只脚绊倒,爬起来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儿。
真乞丐看不懂他的手语,躲在房檐下哈哈大笑,小乞丐正想动手,忽然想起不远处那两个人,又重新有了归属感,拿鼻孔对着真乞丐喷了口气,笑嘻嘻地跑远了。
这一切都被池亭雨用余光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还是个孩子。”
“你说,什么人能在历经磨难后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呢?”
容骥能时刻感受到怀中那张纸的分量,像难以翻越的高山,又像重逾千斤的鼎,压在他心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池亭雨凑到小皇子身边,抓住他攥紧的手,轻声道:“天地于心不同,于境不同,于过去未来不同,于人不同。”
“那么大的孩子,天对他来说就是脱离囹圄的曙光,对你来说,却是殿上的龙椅。”
池亭雨冲他眨眨眼,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赤子之心即为初心,媳妇儿,你的初心是什么?”
容骥仿佛一瞬间窥到了什么,他忽然抬起头,两只眼望着遥远的西边,重复道:“初心……”
而身后的小孩依然无知无觉地跟着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济州城,来到了那座平平无奇的宅子门前。
池亭雨打开门放两个小孩进来,容骥魂不守舍地踏过门槛,一个人到楼上悟道去了。那名叫曲无的孩子却拘谨地站在门口,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池亭雨站在他身前,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到我家来吗?”
曲无比划了几个动作,池亭雨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进来吧,不会弄脏的。你是人,不是畜生,进了我家门就应该堂堂正正的,知道了吗?”
曲无瑟缩着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走进宅门,在这简简单单的小楼里局促不安地摆动着四肢,像个打算随时倒在地上的木头人。
池亭雨决定先将这小崽子收拾一下,再试试他做饭的本事。他让曲无一个人在前面待着,自己跑到后面的厨房烧水,结果半个时辰后,当他端着热水出现时,那小孩居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得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干尸。
池亭雨:“……”
“你要是累了可以坐下,不用非得站着,腿怪酸的。”
他把盆放在桌子上,指了指饶景润的房间,说道:“你就住那间房吧,东西应该都是齐全的,不够了跟我说,另外,我等会儿给你改两件衣服送过去,你先进去擦洗一下,这身就不要了。”
曲无这个新来的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脑子有点跟不上趟。他在池亭雨的命令下一颠一颠地往前走,差点撞到紧闭的门板上。
池亭雨再次从心里叹了口气,遥想以后的日子,忽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