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就算彻底亮明目的,其含义不言而喻。
池亭雨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饶景润尴尬地看着他俩,不停给严慕使眼色。严慕却像根本看不懂似的,越过他,双眼直视着池亭雨。
过了一会儿,池亭雨勾起唇角,有些轻慢地开了口:“是啊,我要是身份贵重,也不会平白无故流落至此,想来景润跟你提过几句,那就是全部。”
所谓的全部,无非是一个被朝廷流放的弃子太傅,一朝云端入尘泥,还要每天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一路被匪徒追杀至此。
这样的人生好玩么,值得这么问来问去的么?
从上往下看,池亭雨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一丝被朝廷抛弃的愤慨,多情的双眼半眯着,满无所谓地盯着严慕,大有你说什么我都连连称是的态势。
饶景润听着他的话,缓缓咽了口唾沫,小声对严慕说:“你没事惹他干什么!”
严慕叹了口气,抬手朝池亭雨行了一礼,低声道:“在下多有冒犯,还望太傅大人见谅。”
饶景润快被这傻子气死了,他回头看向池亭雨,脸上又笑又哭,扯得格外难看:“那个,你别理他,他就是说话上头了,你当他放了个屁,味儿散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快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行吗?”
容骥一直听着前面这两个人的对话,当严慕说到皇子和池亭雨的身份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瞟,多半已经知道了他的来路。
池亭雨顺着饶景润的话抬头一看,天上不知何时聚起了浓重的黑云,山风也比方才更加迅猛,峻烈的风像一把开了刃的巨斧,几乎要将四个弱小的人掀下山崖。
“这附近的山道都很狭窄,哪里可以让咱们避雨?”
严慕也意识到现在不是什么针锋相对的好时候,他驾着马,稍微加快了几步:“前面不远处有个平台,我们在那儿找棵树。”
山雨欲来风满楼,蜀中的天气说变就变,一点都不给他们留时间准备。本来就对高处望而生畏的池亭雨和容骥紧紧伏在马背上,抓着缰绳,被狂风吹得左右乱摆,除了呜呜风声,耳朵里就只剩山谷内空旷的回响。
忽然,一股妖风从斜前方吹来,呼一下卷起容骥的袍袖。容骥被飞起的袖子糊了满脸,看不清前面的路,在三个人拐弯时没跟上步伐,马儿的前足在山道边缘踉跄了一下,石子乱滚,眼看就要摔下山崖。
池亭雨灵敏地捕捉到响动,瞬间回头,只见容骥和他的马离悬崖只剩几寸之遥,那马被身上的缰绳拽得连连嘶鸣,而容骥正疯狂地拨弄袖摆,两个活物谁也顾不上谁,被一阵妖风裹得团团转。
池亭雨立即拉住马缰,回身朝容骥身边赶去。
“殿下,别动,别往前走!”
山上的狂风愈发猛烈,池亭雨感觉自己仿佛就处在风眼中央,周围全是扬起来的飞沙走石,他挡住眼,艰难地向不远处那一人一马挪动。
饶景润和严慕听到后面的动静立马停下,眼睁睁看着池亭雨挨近风口。
两匹马已经力有不逮,马蹄走一步退三步,乱石拍打在池亭雨身上,像一柄柄锋利的小刀,开出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池亭雨呼吸间尽是难闻的土腥味,他感觉不到疼,满眼都是那个在风中摇摇欲坠的人。
“再坚持一下,我过来了!”
池亭雨伸出手,在容骥的马离悬崖边只剩下一寸时猛地拽住那根绷紧的缰绳,将它一把拽到了自己身边。
两匹马撞在一起,彼此发出两声尖锐的嘶鸣,池亭雨立即调转马头,在下一波山风来之前冲进了旁边的山道,回头朝容骥大喊:
“殿下,快走,别在这儿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