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板在他大力推搡后咚一下撞在墙上,两方人马均不堪重负,一个掉了一地的墙皮,另一个干脆“嘎吱”一声,门轴断裂,轰然朝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
那位武官快被吓疯了,他嗞儿哇乱叫着闭上眼,给自己加了个掩耳盗铃的屏障。
池亭雨懒得跟他说话,他走到容骥身边,俯下身,默默看着这位面色沉静的小皇子,嗓子眼儿一时干涩得要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没事吧?”
容骥方才听那武官灌了一耳朵池亭雨的陈年旧事,心里头五味杂陈。然而还没等他将那些开裂的伤口缝好,就被正主当场抓获,第一句不是质问那人说了什么,而是问他有没有事。
自己的属下难道自己不了解吗?
容骥觉得池亭雨这人当真荒谬,亵裤都快被人扒光了,还想着对方穿没穿狐裘。
他盯着池亭雨的双眼,别扭地说了句:“我,没事。”
池亭雨获得了安心的信号,转头就朝角落里那名武官走去。
习武之人五感比常人更甚,池亭雨的鞋底踏在经久没有打扫过的地砖上,扬起一阵细小的浮尘。
这浮尘在他看来,就像一根根牛毛般的细针,插在他脆弱的心脏上,令身体血液受阻,四肢僵硬,半点力气都抬不起来。
池亭雨缓缓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此人,低声道:“你现在回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份大礼?”
那武官一个激灵,颤颤巍巍地从角落抬起头,声音一下拐到了天上:“大人,我没有!”
“挟持皇子可是死罪,你真是不怕掉脑袋啊。”
池亭雨语气中满满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不敢问这乌鸦嘴到底给容骥说了什么,但从他余光中对小皇子的观察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容骥此时不像刚才那般谨小慎微,他坐在那瘸腿的凳子上,拿起靠在旁边的木鸟,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翅膀,两只眼珠被黯淡的烛火照得发光,直愣愣地盯着池亭雨。
池亭雨:“……”
看来,眼睛太亮也不是什么好事,大晚上跟猫似的,看得人瘆得慌。
那名武官早就被一屁股死罪压得站不起来了,垂头耷脑地跪在地上,除了认罪还是认罪,间或夹杂一两声“请求大人原谅”之类的鬼话,通通都被池亭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比起那傻子的絮叨,容骥手里那只鸟发出的啼鸣更加吸引他的注意。
“大人,我这次回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大人,大人?”
武官叫了好几嗓子,才把池亭雨从愣神中唤了回来。
他转头看向对方,不满地说:“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先送殿下回去,难道你要让他待在这儿一晚上吗?”
容骥听到这话,更加狐疑地看向池亭雨。
这意思显而易见,他俩有秘事相商,而且不能让自己知道。
原本容骥就对池亭雨的目的有所怀疑,眼下听了那武官一席话,撑死是把怀疑的种子从太子身上撤了下去,但不代表其他人就没有威胁,池亭雨依旧在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他,倘若他得不到答复,那就算把池亭雨夸出花来,他也不会买账。
池亭雨硬着头皮走到小皇子面前,将对自己属下那冷冰冰的语气尽数化作一汪春水,温和地说道:
“殿下,媳妇儿,我先送你回去吧,夫君还有点事要处理,等明天陪你出去玩,好吗?”
容骥冷笑一声,淡淡地看着他,重复道:“夫君?”
他一说话,手边那只小木鸟就像点着了尾巴毛一般,疯狂地在旁边叽叽喳喳。
池亭雨一边带着讨好的笑容,一边在心里狠狠记了那蠢货一笔——送什么不好,送这破玩意儿,挨训的时候像个人似的在旁边应和,还不够烦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