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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母三问(1 / 3)

见过李晚庭的字,胡有德是心服口服,胡迁却有疑问。

她年逾五十,家中也有孙辈,深谙与孩童交流之道,先夸道:“小五实在是我平生所见最聪慧的孩子。莫说那已启蒙的孩童,就是我这书童有德,年已二十,练了八年字,写得还多有不如。”

胡有德正带着姨母笑细看神童,准备回府和人吹牛时好生描述一番此次见闻——尤其是那侄小姐的书童胡常耕,还言之凿凿说什么先生此行必然无功而返,非叫她打脸不可。她这边美滋滋幻想着到时那人强词夺理、羞愧而逃的惨状,怎料另一边先生竟先拿她做了对照组去捧人,不由在心中委屈:除了练字,我还每天习武,一大早起来照顾你呢!这你怎么不说?再说了,人家是神童,肯定比凡夫俗子厉害,光拿我一个书童出来比,能有什么悬念啊。

其余人不懂书法,只知道这字写得和县里的很像。当时见了小五当街练字,也有些闲人学着照猫画虎,还带动了几日李家竹笔的销量。硬笔还勉强,毛笔又岂是作作样子就能掌握的。尤其她们心思浮躁,落笔就更是一塌糊涂。

杜橫听了也觉得惊奇,小家伙写得竟然这么好,才几日就赶得上人家八年?

李晚庭却有些心虚:她可不是真的初学者,刚刚只顾着表现自己,忘了书法没有老师能写成这样有多匪夷所思。

接着就听到那先生说:“那么多笔画,难为你竟然全记住了。”虽然没有质疑她的握笔姿势和笔画顺序问题,但这事不圆过去,以后再有新疑点,只会更加致命。

她不敢抬头对视,垂着眼撒谎:“小五见过县里两位夫子代人写信,发现笔画有规律。都从左而右,自上而下,由外而内。记住了字形,就知道怎么写了。”

胡迁本是疑心孩子专门学过这几个字,没想到竟比她想得还要聪明。不仅会从观察中总结出规律,更在说话时有条理、有章法。她早前料定县里没有识字的人,现在听说有,也不为奇,转而叹李家远见卓识——想必都是无甚功名在身之辈,让她们来教小五,犹似明珠暗投。

(王夫子:这人怎么跟李家人一样没有礼貌?)

举凡天下学有所成者,无不梦寐以求这等徒儿。胡迁不再出题考教,起身对李蛛道:“李家娘子,李县姥。”

李家姐妹不知她聊得好好的,如此肃穆是何意,只知傻乎乎地点头。

“吾乃潜海书院前任山长胡迁,字子恒,姜州潞山府人士。今日见汝家小五娘天资过人,欲收之为徒,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俩人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说过书院,更不知道山长是什么职位,因为黎安县没有这样的地方。听了一耳朵也闹不明白说的什么,只知道这人想收小五为徒。

李蛛感念之前生火开窗的事不好意思拒绝,没说话。李蝶也觉得,你有钱是有钱,但刚才说的也就是读书人都看过那什么药书而已。书童写的字还没小五好,谁知道你自己学问怎么样?要是还不如那姓王的,我们家五娘岂不就被耽误了。

杜橫也不好开口,这事和她关系不大,既不能得罪了人,又不能害了姐妹家的孩子。

胡迁不知几人心中盘算,见都踟躇不决,许是还有什么顾虑,只好静候佳音。胡有德反而瞧得明白:她们哪知道先生有无才学,说这几句没用的,人家根本没听懂!

她连忙补充关键信息:“先皇在位时,我家先生曾是两魁举人。”

李蛛心头一跳,赶忙上去扶自家的举人夫子坐下,生怕站在堂中久了,这金贵脑子被炭火毒坏了。杜橫也为姐妹感到高兴,拍手道:“小五拜举人夫子做师母,日后那更是了不得。”

新鲜出炉的胡师母全看不明白这家人的做派,只觉举人两字招牌一砸,好似灵丹妙药,愁苦之色从徒儿的祖母们身上云消雨散,竟直接默认拜师收徒礼成了。

李晚庭看了这一出,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好像看古装剧的时候,播放的机子或视频源故障了,出现严重跳帧。才按了一下刷新,再读取进度时,直接就是下一个情节。

她要年纪再大些,倒可以提醒祖母礼数。然而此时,她也唯有学胡迁方才那般,对着这位夫子躬身拱手道:“徒儿李晚庭,见过师母。”

一时间,满座面带微笑,都觉得理所应当,竟然只有这对师徒在暗自尴尬。

胡有德在礼数认知上,不比黎安县的人强多少。她不是胡府家生子,是当年胡迁中举之后,因不愿赴京赶考,从家中偷溜去东都教书时买的小童。

说是买,其实没花钱,也没弄什么身契。当时见这小童快饿死了,给带去客栈洗干净换了新衣衫,又给了饼子和水,谁知硬是被九岁的胡有德赖上了。原本胡有德没有名字,饿得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两岁,缠得胡迁烦了,就叫她小缺德鬼。

胡迁那时四十出头,正值壮年,没想过离家第三年,就被母亲的葬礼唤了回去。胡家众人怪她如此狠心,一去便音讯全无,直接出了姜州。辗转托人才终于联系上她,最后因实在太远,日赶夜赶都没赶上发丧。

她本是胡家麒麟子,全族都指着她光耀门楣。如今倒好,官也不考,连个影也不见,众人的怨气便翻涌上来。满院老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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