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
阿夜不知何意,但他一向听师父的话。
修炼之外的时间,林非潼带着他去挖了陶恒藏起来的酒,在后山的林子里。
她负手立在一旁,指挥他往下挖,不一会儿,就露出了酒坛子。
“我就知道这老家伙会把酒换地方藏。”她笑眯眯地说。
阿夜将两坛酒抱在怀中,问她:“师父,接下来做什么?”
“当然是——喝酒!”
她拿过一坛,拍开上面的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就蔓延了出来。
“这个给你。”她把酒坛递回来。
他猜测陶恒知道后,又要被气得吹胡子,但师父要他喝,他便咕咚咚喝起来。
林非潼拍开了另外一壶,往旁边的地上一坐,单手掐着酒坛,仰头饮酒,姿态肆意潇洒。
喝了几口后,她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好酒!”
人参娃娃也啄了几口酒,兴奋地叽叽喳喳叫。
这酒蕴含灵力,等喝完,阿夜的脸都微红了,头也有点晕晕的。
他不大喜欢这种微微失控的感觉,给自己施了个清心咒。
再看身旁的女子,除了瞳孔更亮了些,没有其他变化。
“怎么样,好喝吗?”林非潼撑着下巴,笑眼弯弯地问他。
他陷入了她的目光里,心脏停了半拍,随即剧烈跳动起来。
这酒对人的影响真大,连清心咒都不管用了。
“好喝。”他坦诚地说。
“我也觉得。”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阿夜深深地望着她,心跳如雷。酒香还在唇齿间蔓延,可是他却觉得,比起美酒,能和师父一块品酒,才是最让他高兴的事。
这些年,他和师父聚少离多,而今虽不知她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能有独处的时光,他倍加珍惜。
修真者耳目清明,远处有人靠近,他们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林非潼睁开眼,匆匆道:“快,把喝光的酒坛子埋回去。”
阿夜被她影响,有了点干坏事的激动,眸子也灿然了两分,手上埋酒的动作飞快。
他们在人赶到之前,将偷酒的痕迹抚平,笑着相携离开。
等陶恒发现他的酒又被林非潼偷喝,已经是他们离开三月后的事情了。
在岛期间,林非潼带他去旁观了陶恒海钓,还吃了他不少灵植、灵禽,酒足饭饱后,她与陶恒约着对弈。
陶恒是臭棋篓子,下不过林非潼还爱耍赖,林非潼也不让着他,因此常常与他起争执。
他争不过,就会气鼓鼓地说:“我不和你下了!让你的小徒弟来!”
林非潼:“行,阿夜,你替为师教训教训他!”
在下棋上,他只是个初学者,哪比得过陶恒,所以一开始总是输。
陶恒看他越发顺眼,还和林非潼说,让她把人留下来算了。
等后来,阿夜的棋艺突飞猛进,陶恒下不过他,就一脸嫌弃:“你们师徒两个还是赶紧走吧!”
阿夜在岛上过了一段十分畅快的日子。
离岛前一日,林非潼带他去祁连海边散步。
正值夕阳西下,红彤彤的霞光烧头了半边天,远方的海面,染上赤霞。
海风拂动林非潼的三千青丝,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
阿夜仍旧是一身黑袍,规规矩矩地走在她身后,眼中满是她的倒影。
“阿夜,你可知陶恒多少岁了?”林非潼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问。
“徒儿看不出来。”
“他今年两百岁。”
两百岁便修炼成化神期,天赋相当不错。不像自己……资质那么普通。
他心情有些黯淡。
“是不是觉得他天赋挺高的?”林非潼笑笑,“但他四十岁才入道。在那之前,一直在一个小宗门里当外门弟子,谁都能差遣他,贬低他。”
这下,阿夜是真的吃惊了。四十岁入道,这也太晚了。
如今各门各派招的新弟子都不超过二十岁,几年内无法引气入体,就会被宣判修仙之缘渺茫。
他却坚持到了四十岁吗……
“且和他同期入门的内门弟子,如今的修为都远不如他,外门弟子更是在多年前就都去世了。”
“因为入道晚,他保留了许多凡人的习惯。酿酒、种菜、垂钓、膳食……旁人或许会觉得他是在浪费修道的时间,我却不然。”
女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清凌凌的目光,与他交汇。
她启唇,风将清冷玉质的声音,带入他耳中。
“因为,这便是他自己的道。如同这流水,争的不是先,而是滔滔不绝。”
“哗啦,哗啦”,海水冲刷着岸边。
阿夜终于理解了师父带他而来的苦心——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开导在宗门大比上失利的自己。
心房似被海浪,一下子冲开了缝隙。
咚,咚,咚,狂跳个不停。
此时此刻,他再不能拿酒当借口。
他清楚地明白,对面前这个女子,他不光敬仰、钦佩,还……萌生了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