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离在大长公主府里住得极为滋润。
他腆脸要了穆童自住主院栖梧院旁边的丹鸣阁,气得穆童连夜让人把丹鸣阁里给搬空了,就留给楚江离一张床铺。
楚江离完全不以为意,还睡得舒舒服服。
甚至,楚江离是被穆童捏着鼻子给闷醒的。
睁开惺忪睡眼,就见到一张俏生生怒冲冲的小脸,那双灰眸往日里闪的是星星,今儿个冒的全是火。
楚江离顺手一拽,就把人捞到自己怀里来,翻过身裹着人,就往床里滚,把自己当被子,盖在小娘子身上。
穆童猝不及防,瞬间天地颠倒,莫名其妙的就被楚江离扑个正着。手脚还都被那坏蛋的长手长脚给捆住了,动也不能动一下。
偏混蛋只睁了一回迷蒙的眼,就继续闭着眼死猪一样睡。
可怜穆童被当成了个抱枕,还柔柔软软自带香味的。
“楚江离!放开!”穆童刚从外头回来,本来骑马来回就染了一头细汗,被睡得暖暖呼呼的楚江离一裹更热了。尤其作为被子,楚江离绝对不合格,硬邦邦死沉死沉的,压得人踹气都费劲。
楚江离充耳不闻,继续闭眼,睡。
穆童挣了半天没挣动,眯眼威胁:“我数到三,若是你还不醒,便索性彻底睡过去吧。一。”
楚江离睫毛闪了闪,眼皮轻跳。
“二。”
皇帝陛下眼睛微翕,露出一条缝隙,又长又密的睫毛下透出黑色的光。
“三。”
楚江离松手,伸了个懒腰,睁眼,一脸惊讶:“咦?你怎么在我床上?”
装得挺是回事,可惜语气平板得跟念白似的,一听就假。
穆童冷笑,跳起来故意踩着楚江离的肚皮下床,在床尾坐得大马金刀。
楚江离承受了小娘子的重重一踏,疼的不是被踩肚子,而是更往下的地方。他紧忙翻身拥着被子坐起来,还打了个呵欠:“对不住,难怪你出了宫就不想回去了,实在你这府里睡得踏实。我只住了这一夜就睡迷糊了。”
穆童懒怠听楚江离胡扯,伸出手递到楚江离鼻子底下。
楚江离上手要抓,被穆童拍一边去。
“别想糊弄过去,我好歹一大早的替你跑腿,你倒是给点实惠的。”穆童扬着小脸满是娇纵。
楚江离挑眉:“那晚上的时候你再来,我给你点实惠的?”穆童没了婚约,他的心思便有些压不住了。
穆童傲着粉面,一脚踹在楚江离脸上:“少打马虎眼!”
楚江离握住穆童脚踝,细得他一只手就圈住了。
穆童嗤笑:“科举成了,你可别忘了当初答应我什么。我是要榜下捉婿的。”
楚江离的心神还没漾开就被紧了回来。他收紧握着穆童脚踝的手,眼睛挣得通红:“你还惦记这个?”
穆童歪头,一脸的你在无理取闹:“当然啦。不然我平白替你算来跑去的,不就是为了科举成行后率先抢个好驸马?”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说得楚江离如被一把钝刀捅在胸口,转着圈的往里插,再使劲往外一剜,把一颗心给生生挖出来。
“哎哎哎,疼啊。”穆童蹬了蹬腿,灰色的眼睛里全是控诉,“你这是报复我不让你好好睡觉是吧?”
楚江离一个激灵松手,把纤细脚踝捧在手心,看见上头的指印,更心疼了。然而他的话卡在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来。
穆童也没打算等楚江离说话,她自顾美滋滋的往下说:“科举的事你有什么章程没有?可别我这边路都铺好了,结果你做事做一半,倒把好好的机会给错过去了。”
楚江离轻轻抚摸着穆童脚踝上的指印,良久才发出声音:“放心。”
他一直惦记着科举,惦记着从底层士人里取材,以此对抗把持政权的世家。他心心念念,想要尽快的选拔人才出来,借此弥补他在朝政上可用之人不足的缺陷。
这却是头一次,楚江离想,科举宁可不办的好:“你就这么肯定贺成会在这件事上让步?”
“当然啦。”穆童骄傲得很,“贺瑾娘在构陷闻雁这件事上出的力,我可是一五一十都交代给贺成了。”
说是贺瑾娘在构陷闻雁上出的力,实际上本质是利用张希茹坑害穆童自己。这件事黑风卫早就查到背后有贺瑾娘的影子,但实际上并没有确凿证据。若真是摊开在牌面上,不但无法给贺瑾娘定罪,反而更容易被老狐狸贺成把自己撇干净。
但模模糊糊的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连同楚江离的圣旨一并交到贺成手上,贺成这种聪明人就会多想。一出空城计,吓退的都是聪明人。
楚江离无言。他只抬眼注视穆童,想要看看这个小没良心的明明聪明又狡猾,怎么就完全不懂他的心。
穆童还真就没心没肺的弯着眼笑。她收回自己的脚,蹦跶到床下去,大度的拍拍楚江离的肩膀:“行了,小姑姑体谅你忙于朝政一直不能睡懒觉,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睡吧。”
迈着轻快的小步子撇下楚江离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穆童停下步子,在门槛略微驻足。一声轻笑飘到楚江离的耳中:“楚江离,我是你小姑姑。”
楚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