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归家
“老爷……”封氏手里的油纸伞落地, 激动地手有些颤动,不敢上前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她几次梦回中想象的画面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夫人,淋湿了就不好了。”甄士隐将自己手中的伞撑到封氏的头顶, 执起她的手, 往屋里去。
“娘亲, 谁来了呀?”甄英莲刚想跨出门去看, 两个大人就走到前来, 甄英莲看着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人, 不太敢向前认。
“英莲, 这是你爹爹呀!”
“爹爹!”甄英莲扑上去和甄士隐抱了个满怀, 激动的眼泪不禁流下来。父女两人“爹爹”“英莲”地喊了一通, 然后相携坐下,温好的青梅酒, 再添上一酒盅,一家三口说起团圆的话。
“夫人的青梅酒还是熟悉的味道。”
要说甄士隐怎么回来的呢?是人脉广泛的江南甄家把他寻来的吗?自然不是,要是那样, 就不是甄士隐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梅雨天里归家了。
原来,当年甄士隐解注了那跛足道士的《好了歌》之后,就随那道士修行,他一直在大运河沿岸流浪化缘,大多数时候和跛足道士一起风餐露宿,但是也有时候在当地的道观里居住些日子,讲讲《道德经》和《周易》之类的道门知识。
这些年甄士隐得了那跛足道士大半的真学。但再会算命的,也没法给自己和血缘亲人算。
这一日,是清明左右,甄士隐在京城的酒肆里, 遇到一群纨绔子弟,听着那莺歌燕舞丝竹管乐之声,甄士隐摇头叹道:“如此庄重的节日也这般闹!”然后就随手给他们掐算起来。
甄士隐神奇的算到,中间那闹得最厉害的纨绔,居然和自己有“缘”,但这“缘”卦上有面上无,是被人化解了的。
“奇了……”甄士隐叹了句,然后他南下的时候,在济南府的道观里暂住的时候,遇到个喊出他俗家名字的道士,他觉得稀奇,问起缘由来,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归家,而且把寻他的告示发到各个道观中,满世界找他。
甄士隐有些犹豫,出家人该忘却尘世的,可是亲情的羁绊和变故正是他出家的由头。想到师傅那《好了歌》后两段的“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这不就是“孝顺儿孙”想见他呢。
心中犹豫要不要归家的甄士隐,行动上是很诚实,他从济南沿着大运河继续南下,他在松江府遇到算是他师傅的好友癞头和尚,癞头和尚说了和甄英莲母女在船上相遇的事情,直言要甄士隐快回家去,本来就犹豫的甄士隐,这次下定决心回家。
“那爹爹回来就不会再去当道士了吗?”
“是的。我与你们夫妻、父女尘缘不了,是不到三清坐下修行的。”
“太好了。”
有了甄士隐的话,封氏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雨停之后,让甄英莲去喊隔壁的榴夏夫妇,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团圆饭。
云小子第一次见家里来长胡子的人,对甄士隐的胡子非常感兴趣,甄士隐抱他的时候很是拽了一把,疼得甄士隐直咧嘴,这一把,也把一个仙风道骨的人拽得像一个含饴弄孙的乡野老头。
“这小子,好大的力气,是个将才!”甄士隐救回自己的胡子,看着云小子的脸,笑呵呵的说道。
“爹爹还会算命不成?也给女儿算算。”
“至亲是算不了的,况且卜算之事,因时因地而不同,听听切过,不必迷之。”甄士隐这后面说的是对着高兴的李大勇夫妇说的。甄士隐是在现在的家住了两年后才出家的,他是认识李大勇的。
甄士隐归家后,封氏提议去信和江南甄家说一下,毕竟当时去求了人家一通,虽然没帮上忙,但是也要说一下的。“嗯,我会写信的。那样的家族,与它牵扯过多不好。”甄士隐的话里是不希望自己家和江南甄家有牵扯的,当时去甄家是封氏的主意,现在听丈夫这话,想来是她做错了。
甄英莲看母亲低头,面上悔意,她说道:“理是那样的理,可不知道的,只听一个‘甄’字,就记在了一起。到时候也是一通糊涂账。”就像是贾雨村在外从朝野到民间,都被认为是金陵贾家的人一样。
“罢了罢了,是我想差了,左不过是笏满床变蛛满梁罢了。英莲喜欢和那家来往?”甄士隐问道。
“也就那样吧,那家有个天真性子的人儿确实有趣,其他人的秉性不知。”甄英莲摇摇头,然后又和爹爹说起自己和好友约好秋后去金陵。“爹爹既然回来了,到时候与我同去不?”
“也好,去看事情的了结。”甄士隐点头,他是出过家的人,即使现在还俗了,思想上还是洒脱的,也没了那中世俗对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拘着的思想,这一点对甄英莲来说是幸福的。以后甄英莲的所行所为来说,少了来自家庭的阻力。
甄家那边去信说明情况,而大如州的道观,这个大如州的最大的道观也叫大如观,甄士隐是打算亲自去感谢的。这两天一家三口在家里商量未来的生计,如果只指着家里的田地是不够的。
甄士隐想着自己学了这些年的道,还俗了可以摆个摊,像云游的时候那样给人算卦测字也是一项收入。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