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是一瘸一拐回的自己下人房,下人房布置简陋,花堇拿着一瓶跌打药,给她揉着膝盖。
她膝盖因为久跪,已经破皮红肿,跌打药一敷上去的时候,宛如刀割,阿妧咬牙强忍,花堇不忍,道:“早就告诉过你了,君侯轮不到我们这种奴婢同情,你看,给自己惹祸了吧。”
阿妧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花堇瞧着她膝盖上的伤,也于心不忍:“君侯人称修罗,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性子,今日只是让你罚跪,明日就可能会要了你的命,依我看,你还是趁早收了你的心思吧。”
阿妧终于开口,道:“君侯曾说过,他原以为我不一样的,其实,我也原以为他不一样的。”
“嗯?”
阿妧垂首,苦笑:“罢了,是我自作自受,我这种人,又哪里配肖想什么呢。”
花堇叹了一口气,她又倒了点药油,给阿妧揉着膝盖:“这伤药是我练舞时自己配的,不是什么好药,你就凑合着用吧。”
“花堇,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你我都是奴婢,彼此自然要相互扶持。”花堇顿了顿,道:“阿妧,乱世之中,保命不易,你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阿妧怔怔的,半晌后,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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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里,阿妧一夜未眠,既有身上伤口疼的原因,又有心里堵着慌的原因,她最后还是强撑着起来,想打开抽屉的锁,抽屉里放着写着萧让名字的纸,当时她将那张纸放到烛火中,但最终还是没舍得烧,只是将纸烧残了一角,如今,应是彻底放下的时候了。
她脑海里,又回想起萧让的话:
“莫非你以为,给本侯做了长寿面,本侯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就会让你从奴婢变成侯府夫人?”
“才保住性命几天,就心思不正,忘了自己是个卑如粃糠的奴婢。”
“一个贱婢而已,真以为本侯不舍得杀你?”
是,她卑如粃糠,她只是一个贱婢而已,还曾经被七十老翁收作通房,更曾差点被他儿子强/暴,这么低贱的身份,居然敢对靖北侯生出不一样的心思,却不知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贱婢而已,她为他做长寿面,便是心思不正,便是想从奴婢变成侯府夫人,她身份如此低贱,本就不该恋慕云上人,如今落得这种下场,真是自作自受。
阿妧自嘲地笑了,她要烧了那张纸,她要丢掉萧让送她的字帖和金步摇,她要毁掉她不该有的心思,她要回到她该有的位置上。
阿妧想打开抽屉,抽屉上牢牢锁着一把锁,她忽想起,这把锁的钥匙,早被她扔了,所以抽屉根本打不开。
罢了,等明日,她就寻把匕首,撬开这把锁,彻底丢弃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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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第二日,萧让五更起练剑后,回到书房,却没见到阿妧随侍在侧,他微微皱了皱眉,待看了会书后,忽闻到香炉中燃着的香味,于是唤来吴钩:“今日香炉燃的是什么香?”
吴钩道:“好像是檀香。”
萧让道:“以往阿妧一直添的是龙涎香,为何今日换了?”
“今日是别的奴婢添的,并非阿妧。”吴钩顿了顿,又道:“阿妧昨日被罚跪了几个时辰,走路不太方便,属下便做主,让她今日休息。”
萧让闻言,冷声道:“本侯的奴婢,轮得到你做主?”
“君侯恕罪。”吴钩单膝跪下请罪。
“唤她过来伺候。”萧让不悦:“不过就是罚个跪,这般娇弱,做什么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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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休整了一晚上,但是阿妧膝盖的伤根本没好,她一瘸一拐来了书房,进来的时候,萧让正在看书,她刚支撑着身子想要跪下行礼,萧让就道:“不必行礼了。”
“是。”阿妧直起身子,她像平日一样准备走到萧让面前帮他磨墨,忽然萧让叫住她,阿妧本以为他还要提昨日长寿面的事情,或是再次训斥她让她记得自己身份,没料到他只是问她:“本侯赐你的金步摇呢?”
阿妧摸了摸鬓上,她鬓上没有插首饰,那支金步摇,早在前日被她锁到了抽屉,本来她准备今日砍了抽屉的锁,将金步摇扔了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萧让唤来伺候,她只好道:“奴婢今日忘记戴了。”
萧让道:“本侯赐你的东西,你必须时时刻刻戴着,否则,本侯定罚不饶。”
阿妧低头,她也摸不清萧让怎么提起金步摇,而一句都没有再提昨日之事,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但她又哪能猜得透萧让心思,只好道了声:“是。”
“过来磨墨。”
阿妧一瘸一拐走上前,她伸手握住墨锭,准备替萧让磨墨,但是她昨日双手被热汤泼至红肿,一握住墨锭,便是钻心的疼,她咬着唇,一声不吭,忽然萧让“啪”的放下笔,他皱眉道:“你手肿成这副模样,如何能磨墨?”
阿妧低头:“奴婢可以。”
萧让哼了声:“你是可以,但本侯没那作践人的兴趣。”
他取过桌上一旁放着的伤药:“这是上好的伤药,拿去。”
阿妧怔住,萧让昨日不才因为她戳痛了他的伤疤,怒极将她罚跪吗?她本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