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陷入绝望。
那种绝望不能为常人理解,是他明明看得到南朝的许多问题,却无法给出解方;是他多年来游学观世,访贤结友,认识了许多同他一般隐时待机之士,却等不到一位力挽狂澜的明主。
他还年轻吗,还能等待吗,严兰生在夜夜枯灯的埋首书卷中,只觉自己垂垂老矣。
簪缨渐渐跟上他话中的思路,“然大司马已经打破了这个禁锢。”
“是!”
严兰生脸上生光,反手胡乱地在背后的简墙上摸了几下子,抽出一张陈旧的舆图摊在案上。
“就在今年,就在今秋!大司马奇袭妙计夺下兖州,并当机立断,迅速占住此地。在江淮以北开始经营,呈现出了那个可能性。”
既然由南向北征讨,没有成功的先例,那么就从北向南打!
他所言之物,皆是卫觎这些年与徐寔一计一计计出来的,一步一个血坑杀出来的,自然比严兰生更清楚底里,是以,只是沉然听着。
簪缨却是心有所动,“何解?”
严兰生看了眼地图,又看看大司马,“明人面前不敢暗言,大司马能在垂髫之年道出‘此生无他愿,立志复河山’之句,岂会无大丈夫之志!既占兖州,下一步自然是取洛阳,取了洛阳,指北的剑锋何以不复向南?”
卫觎淡然一哂,心思莫测。
严兰生道:“自然,朝廷尚未眼盲,会一日胜过一日地忌惮大司马,我以为最迟明年,朝廷便会打算派遣其他将领,代替大司马驻镇京口,以削兵权。”
“所以,不如彻底摆脱南朝对北府军的掣肘。”簪缨目色熠熠地接口。
这也是当初她力图说服小舅舅跟唐氏结盟的着力点。
“是。”
严兰生笑望簪缨,“此前我还担忧,若要大司马不受朝廷羁縻,如何养军?今见二位同来,此虑不攻自破。不过,唐氏虽给大司马的军队雪中送炭,自身亦有后顾之忧。”
簪缨细眉微动,眼里闪过一丝切中心事的会意。
她终于想通,她为何在这位傅二郎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像的不是傅则安。
他的侃谈之态让簪缨想到了沈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