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是什么时候停的, 我不知道。
但我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家里属于我的床上。
身上盖着的被褥很软,潮湿的衣服也被换掉, 光秃秃地横在妈妈白天刚晒过的被褥里面,呼吸的时候所闻到的是夹杂着洗衣液芳香的味道。
昨天晚上在超市里面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我没有去超市找那个因为员工下班疏忽,而被困在超市里的少年。
那个少年也第一次不夹枪带棒地说话。
他身上的温度热得发烫、我靠在他肩膀上的时候沉沉地睡着。
但妈妈端着姜汤进来的时候, 我看了一眼外面湿淋淋的世界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
“妈妈……”我诧异地想要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但是却发现浑身酸涩得没有任何力气。
“清奈, 你醒了?”妈妈端着姜汤走到床边。“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我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在超市里面发生的并不是梦。
超市的员工回来拿自己忘记拿的东西,才发现超市里面有两个小孩。
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得还特别没心没肺, 是发着烧的少年把我从超市背了回来。
他因为背着我, 跑了将近一公里的路,烧得更严重了。
我香滋滋地睡了整整一晚, 而他因为高烧烧得浑身发烫, 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刚刚烧退了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哑然地坐在床上听着妈妈说这些事,难以置信居然是个连脸上被我不小心抹了蛋糕都要把蛋糕扣在我头上的家伙做出来的事情。
“阵回来的时候都湿透了, 他用雨衣裹着你,你浑身上下一点水都没沾……哎你干嘛去啊?”
我掀开被角,跑到旁边的卧室看着头上顶着冰袋面色煞白的少年。
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超市里面快要睡着的时候, 他对我说的那句话。
——“被保护起来的动物也没有自由。”
只要是与众不同的东西,都会被拿来当成观赏物。
所有人都会着重放大那些东西的不同之处。
好像是听到门口有人过来了。
少年睁开了眼睛。
我看着他瓷白得有些白得有些过分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某种万物复苏的朝气。
这种气息就像是寸草不生的冰雪之地里钻出一只绿芽。
妈妈见他醒了, 就过去给他也端了一杯姜茶。
我站在门口, 没有进去。
少年也没有让我进去, 我们两个人只是隔着门相望。
我问他:“你不想要成为被观赏的异类,所以才无所谓会被那些家庭送回来吗?”
少年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我看到他的眉尾在微微上扬,好像被我说中了。
这种被人当成异类观赏的感觉,我能够明白。
上辈子躺在医院里的时候。
我就是那个被观赏的异类。
我又问他:“那你是不是也想要从这个家里离开?”
少年点了点头。
我有些沮丧,低下了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跟他认识了一个月,却总觉得好像跟他认识了很久。
我来这里找他,是打算想要跟他说一声谢谢,开口的时候说的却又不是谢谢。
少年沉默着,好像在思考。
楼下传来了妈妈的脚步声。
在这个脚步声里我听到少年微微上扬的声音,说着:“现在不想了,这里挺有意思的。”
*
时光荏苒。
十年过去了。
在我四岁家里收养了阵的时候,爸爸妈妈本来是打算离开日本去中国香港生活的,但是因为阵的户口不好牵所以就作罢了。
日本生活的这两年,我很喜欢捣鼓一些程序。
每一次都会偷偷摸摸地背着爸爸妈妈,因为上辈子就是个程序员,每天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代码打交道,这辈子不打算让自己那么累了,随随便便研发一点有意思的程序图个乐子就算了。
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那个人知道。
我的一生之敌!
阵。
今年,他二十岁。
成人了。
在东大法学系混得风生水起。
而我还在苦哈哈地筹备着我的高考。
rnm。
高考真是全球难题。
小的时候爸爸觉得他很有武术道的天赋,就让他跟着自己在武道馆里练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逐渐就打不过他了。
以前小的时候还能用嘴巴咬得跟他不分上下,再到后来就被他一只手摁在墙上原地罚站,然后逼着一定要给他道歉并好好地歌颂一下他才把我放开。
很羞耻。
也很让人生气。
“bang——”
我卧室的门被人用脚踹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起来。”他的声音嚼冰一样发冷。
我用被子蒙着头发怒:“你有病啊!今天日曜日我休息,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