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宫为皇帝侍疾,帝后二人和好如初,实在出乎人意料。
谢灼忙于边关之事,有好几日未曾踏入未央宫。
他示意随从退下,一个人走入大殿,入内便瞧见那道了紫色的倩影。
年轻的女郎坐在龙榻边,身子半倾,不盈一握的腰肢、饱满的臀瓣、纤细的长腿,勾勒出迤逦的一道曲线,柔若无骨地倒在帝王的怀抱中,正与帝王亲昵地说着话。
殿内回荡着男女的笑声。
她笑靥温柔:“陛下,该用药了。”
她十根玉葱一般的手指,捧起那只天青色药碗,轻舀了一勺,将汤药送到少帝的唇边。
窗外雪光透进来,细碎如琳琅之光流淌在她身上。
少帝笑着服下那勺药。
一碗药渐渐见了底,危吟眉转身,将药碗搁在案上,一抬头便对上了谢灼投来的目光。
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尽失,只余下唇上那一抹红艳之色。
从谢灼的角度,自然将危吟眉方才的动作尽收入眼底。
她在喂少帝服药时,借着宽大的绣袍做遮掩,指尖轻抖了一下,有细碎的白色药粉从她指甲盖中洒下,落在药碗之中。
她站起身来,步摇垂落在颊边映亮她的面庞,潋滟的眸中覆上了一丝仓惶。
“七叔。”她柔柔唤他,眼中写满了畏惧。
谢灼笑了笑:“孤有一些话要与陛下私下说,娘娘先出去吧。”
她张了张口,仿佛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不敢多说一词,转身向帝王告退。
少帝抬手抚摸她的面颊,道:“路上小心点,别像上次一样摔着,我叫宦官抬风撵送你回去。”
她将药碗放入食盒之中,带着几分拘谨离开。
谢灼抬起眸,自然而然看到少帝的指腹沾上了些许口脂。
那靡丽红艳的唇脂,落在少帝的手上,像极了蜿蜒的血迹。
谢灼也料不到,柔弱如她这般者,被逼急了也敢谋害亲夫。
他轻笑,心中低低道了一句:“蛇蝎。”
女子若真狠厉起来,当真是刻薄如妖。
她擦肩而过,裙摆从他指缝溜走,空气还好像一股她身上残留的淡淡香气,那股幽香如同藤蔓一般蔓延,一点点缠绕上他袖摆,钻入他的鼻尖。
他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抬起脚步,朝着龙榻走去。
(4)蛊惑
出了未央宫,立马有小宦官迎上来,道:“皇后娘娘派奴婢来给殿下传话,她想见您一面。”
谢灼并不理会,那小宦官不肯离去,一直相随。
谢灼停下道:“回去告诉你家娘娘,若皇帝知晓什么,自会有所动作。”
夜色渐渐黯淡下来,宫里掌起了灯,谢灼踏过橘黄色烛光,雪粒在他周身回旋。
隔着几丈远,前方一阵灯火明亮,女郎的笑声轻盈随风传来。
随从道:“殿下,前头像是九公主在与人一同赏花灯。”
九公主转过身来,看到谢灼,眼中绽开灵光,朝他挥手,“哥哥!”
谢灼在九公主面前停下,看一眼她手里提着的花灯,再看一眼她身边的危吟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九公主牵起危吟眉的手,笑面迎着雪花:“明天便是除夕夜了,我想要花灯,就让小眉姐姐帮我做了几个,你看这些花灯好不好看?”
当中有一盏琉璃莲花灯,空明澄澈,烛光透过琉璃折射出潋滟的光泽,精美雅致。
九公主松开危吟眉,去牵谢灼的手,“哥哥你不认识小眉姐姐吧,我给你介绍一下,你不在京中的时日里,都是小眉姐姐照顾的我。”
谢灼长眸扫来,看向危吟眉。
她卷翘的眼睫颤抖如蝴蝶振翅,许是因为白日的事,这会面色几乎维持不住了,僵硬地朝他颔首行礼:“摄政王。”
谢灼颔首浅笑:“多谢娘娘照顾舍妹。”
九公主笑吟吟看着面前二人,甩了甩手里的花灯。
夜里有风起,琉璃灯盏从九公主手里脱手砸在雪地上,碎了一地,蜡烛火苗顷刻窜起,沿着危吟眉披风一角往上爬去。
“着火了!”九公主慌张唤道。
四下宫人慌忙上前来扑火,危吟眉踉跄之中不慎跌倒,连忙将身上披风解下扔到一旁雪地里。
谢灼眼中倒映幽火,看着她跌坐在地,四周的火苗映亮她雪白的面容,宛如一朵在暗夜里燃烧的幽静皎洁的夜昙花。
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只不过她披风一角被烧光,已经不能再用。
不只如此,她里头的衣裙也遭了殃,裙摆以及衣襟口被雪水给弄湿,衣料颜色变深,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九公主懊恼自责:“小眉姐姐你没事吧?我与哥哥的宫殿就在附近,你快和我去换一件衣裳,不然要被风吹得感染风寒。”
危吟眉被搀扶着从地上起身,鬓发散乱,一缕碎发垂落在如玉的面颊一侧,抬起双眸,眼波慌张,更显情态楚楚可怜。
危吟眉毕竟照顾过他的妹妹。对此,谢灼没有异议。
“去吧。”
九公主带着危吟眉去了自己的寝殿,谢灼入内后,为避人多口杂,屏退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