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 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艳奴说完那句话,而后,表情便在这香味中变得更加古怪, 似乎像是还有些不可置信一般:“你居然……还为他用上了犀影香?”
“……”
犀影香,这是一种养护元神的香,不仅极贵,而且难得。
曾有修士出价一座城,欲和研制犀影香的花蕊娘子做交换,却还是遭到了拒绝。
艳奴无法理解。
如今的师琅玉不过是个低贱的凡人罢了,为了他, 引燃如此珍贵的犀影香,他配吗?
“东西造来, 便是让人用的,不过是个死物罢了,一直放在那儿积灰有什么意思, 它的价值只有真正用上它的人,才能决定。”纪秋檀一眼便洞穿了他的想法,便如此说道。
艳奴的态度那么明显,根本连点掩盖的意思都没有,纪秋檀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非常不喜欢, 他这样看着师琅玉, 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自轻自贱?
“你被同化了。”
纪秋檀直直看向骤然闪现到他面前的艳奴。
他的脖子落到了对方手里,艳奴的右手虎口卡在他喉头的位置, 没用太大力气, 只是被禁锢时微微有些窒息, 但还能忍。
纪秋檀便没有任何反抗地由着他这么扼住自己。
“同化?”
艳奴捏着他的脖子, 就如同捏着一条随时便有可能折断的小玩意儿似的,轻笑着,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一般,“你口中的同化是指……我满手鲜血、杀人如麻?但你可知,他曾经在周国任职的时候,手上的血,也从来都没有少过……”
“但我说的却不是这个。”
纪秋檀闭眼顺了顺气,被人卡住脖子的感觉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缓声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想法简直和那些人一模一样吗?”
凡人低贱,不配。
他也“脏”得透彻,不配。
不配不配,什么都说不配,那什么才配?
那些修士们就配了?
真要如此说来的话,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注定要奔向一片污浊,谁又比谁干净?至纯至善的魂灵万中无一,透过那层皮囊再往深处去看,几乎每个人都存有私心。
既然大家全都一样,那就谁也别嫌弃谁。
“你……”
艳奴被他说得骤然失语,心中莫名涌上一股焦躁,手指便转到了他下颌的位置狠狠一捏,迫使他再度仰头,不得不闭上嘴,“你倒是会说话,怎么,如今仗着自己不过是一缕分神,死不了,所以倒是越发地猖狂起来了?”
“你我之间无仇无怨……咳咳……非得要这样说话吗?”他说的没错,此处不过是艳奴构建出的一方幻梦,所以纪秋檀想要进来将被魇住的师琅玉带回去,只能分出一缕分神送进来。
但就算是这样,被人掐着脖子说话的感觉也真是越来越不好受。
纪秋檀伸手,猛然抓住艳奴扼住他脖子那只手的手腕,试图让自己能多喘口气。
然而他手指触碰到的,却不是一片光洁,而是触感格外奇怪的凸起……
这是什么?
狰狞的肉-条纵横交错,就好像一条又一条的长虫一样,牢牢攀附在艳奴的手腕上。
那是……
纪秋檀手指猛然一抖,双眼不受控制地放大。
而他的这个反应,刺得艳奴心头一颤。
瞬间,艳奴的脸色更加阴沉,明明心中已经不悦到了极致,却还是要依着惯性唇角高扬:“摸到什么了?是不是很可怕?”
“……”
纪秋檀被艳奴抵在墙上,元婴修士的威压沉沉地罩了过来,空气一时都变得凝滞,地上昏睡过去的师琅玉更是不堪重负地呕出一口鲜血。
而指腹触碰到的触感更加清晰,几乎不用眼睛去看也能凭着感觉摸出那肉-条究竟有多长、多骇人。
纪秋檀不由得喉头一颤,看着艳奴那一双带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的眼眸,到底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他一句:“这个,还疼吗?”
“………”
艳奴骤然怔住。
他似乎是想过了纪秋檀可能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又或者可能会像上次那样口不择言地为了逃跑而抓他的弱点来攻击他,但他怎么想也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
还疼吗……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这里还疼不疼?那自然是不疼的,只是丑而已。
那几道狰狞的疤痕,是他那时在蛇窟留下的。
尖利的毒牙刺进皮肉,毒液注入他体内,而他忍痛咬着牙,硬生生地剜下了那块肉——
这件事后来惹得合欢宗老祖再一次大发雷霆,因为他伤了自己。
对方可不是心疼他,而是恼他这么个玩物的皮相不再完美,右小臂居然有了那样一片难看的伤口。
他们从前怎么玩,都不会在他身上留下这种难看的疤痕,只会在他身上做些装饰。
唯独他自己,才会对自己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
可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现在问他还痛不痛……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