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册右侧写了几列小楷,上书:
楚四女令瑜,父楚国公,任大行台尚书令,母早亡,温柔淑慎,敏学端慧。
太子想起那日在大长公主府中见到的姑娘,年纪虽不大,一举一动沉着有章法,落落大方,确实担得起“敏学端慧”几个字。
目光缓缓移动,左侧是她的画像。
太子盯着画像看了片刻,脑海里闪过楚令瑜亭亭立在面前的模样,心里落下一句评价:
画像不及真人远矣!
——
楚国公府,祝氏去老夫人院子请安。
老夫人还跪在佛前诵经,任何人不能打扰,祝氏便先在外头堂屋等着。
丫鬟奉上茶,祝氏端坐在下首的黄花梨交椅上,脸上未表露任何情绪,优雅品茶,直到两刻钟过去老夫人完成了早课,才由丫鬟扶着从小佛堂慢慢出来。
她手里捏着串佛珠,不紧不慢地滚动着。
祝氏忙起身先问了安,关心老夫人最近衣食可有什么不适,院里伺候的丫鬟是否尽心,或是有什么缺的,无处不细,态度恭敬,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老夫人淡淡道:“一切都好,你有心了。”
祝氏又笑道:“国公爷在外忙碌,做媳妇的自然要替他多在母亲面前尽孝。”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只问起楚令琅,“琅哥儿最近如何,他的学业夫子怎么评价?”
说起儿子,祝氏眼里虚浮的假笑忽然真了许多,语气里忍不住带出骄傲,“他最近十分刻苦,夫子说有大进步,已经开始习策论了,明年便能下场一试。”
楚令琅,今年正好十岁,祝氏打算让他明年下场考童生试。
“如此甚好。”老夫人撩起眼皮,死水一般的眼睛终于动了动,“琅哥儿是逊儿唯一的嫡子,你是得多上心,这个年纪的小子玩心大,照料的丫鬟小子该敲打敲打,千万别叫人带坏了琅哥儿。”
“媳妇知道。”祝氏低眉应是,又道,“媳妇还有一件事要请示母亲,有关瑜儿。”
老夫人转佛珠的动作一顿,眉目一凝,浑浊的眼珠里射出一道精光。
挥挥手,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主动退至门外。
“说吧,你有什么主意?”老夫人重新碾动佛珠。
“媳妇想着,瑜儿就要及笄,我既是她母亲,自是要替她打算打算,姑娘家长大了,这婚事……”
祝氏没说完,老夫人已然明白。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祝氏,积年攒出来的威严铺面而来,“你想如何?”
声音冷硬低哑,祝氏知道老夫人这是怒了,她却不怕,镇定自若地笑着,声音轻快,“我知道您疼瑜丫头,哪儿敢随便将她许出去。”
祝氏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笑吟吟地看向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您舍不得瑜儿外嫁,不如亲上加亲把她娶回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是疼瑜儿的,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只是我终究只是后母,不管我怎么选,总有那不知内情的外人疑心我,我亦难办,我想来想去,唯有平顺伯府最为合适。”祝氏的语气又委屈起来,眼角浸出少许泪来,拿帕子掩掩。
情绪转变之自然,看不出一丝做戏的痕迹。
“听闻平顺伯世子一表人才性情温厚,想来是个良人,再则伯府看在您的面子上,肯定也要多爱护瑜儿几分,将她嫁过去岂不是成全了您对瑜儿的一腔疼爱之情。”
听闻此话,老夫人的气势一点点收敛恢复平静。
她人是老了,却没眼盲心瞎,她知道祝氏跟楚令瑜不对付,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只不过有一点却是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如果平顺伯府能跟楚国公府亲上加亲……
短短一会儿老夫人心中闪过诸多思索,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泄露分毫。
“瑜儿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先回吧。”她沉声道。
祝氏起身行礼,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得意。
回去路上,穿过花园,满园姹紫嫣红,祝氏随手折下一支在手中把玩。
老虔婆没当场拒绝她,这婚事就有七八成把握能成。
哼,平日里嘴里说着最疼爱楚令瑜,到最后不也只想着利用她?
她就不信老虔婆不知道自家侄孙是个什么玩意儿,碰到利益,还不是把楚令瑜当成棋子。
楚令瑜确实聪慧,可终究只是个小丫头,跟她斗,呵!
她低头看手中的花——
任你开得多娇艳,还不是被她玩弄于掌心!
-
翌日,章家给楚令瑜下了帖子,章思思约楚令瑜明天出去玩儿。
春日宴的第二天章思思的母亲靖国公夫人就亲自登门道谢,还夸了楚令瑜说以后要把她当女儿疼。
送了好些谢礼,楚令瑜看过礼单后,捡了一部分给老夫人送去,楚国公和祝氏那边也没落下。
对方下了帖,老夫人也没阻拦,嘱咐了楚令瑜几句在外要端庄不能胡闹之类的话就放行了。
第二天楚令瑜梳妆打扮完,刚到门口就看到章家的马车停在哪儿。
听丫鬟说楚四姑娘来了,马车帘子猛地被掀开,露出一张明媚可爱的脸。
“瑜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