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葡萄和大麦香,渗入空气的细枝末节、分寸毫厘。呼吸之间,便有了恍惚飘然的醉意。
“您居然还记得我?”随着柳森移开鼻前的手指,斗篷人鱼的眼珠归位,表情恢复正常。
桶和桶之间的空缺处不够把轮椅推出来,柳森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把轮椅举起来,搬到没有障碍物的平地上一放:“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轮椅落地的震感,让斗篷人鱼颠了颠。他调整好姿势,使自己不至摔倒,同时不假思索:“当然是跟着老大。”
他深深注视着柳森的眼睛,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大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隐隐还有些自得。
“不行。”柳森随手把斗篷兜帽给他扣上了。
“为什么……”他的双眸湿漉漉的,又是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还委屈上了?
柳森抱着胸道:“我不要拖后腿的。”
斗篷人鱼思索了几秒,认真道:“我能够为了老大赴汤蹈火。”
柳森瞥了眼他身下的轮椅,“呵”了一声,没好气道:“赴汤蹈火?”
她的脸上写满了“你看我信吗”。
斗篷人鱼迟疑了两秒,目光一凝,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了起来。
柳森:“???”
柳森的表情难以言喻。
她沉默两秒,“你能站起来?”她眼中的温度变得冰冷,抱着胸不说话。
“是的,”斗篷人鱼原地走了两步,“我是能够自己走路的。”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渗出,打湿了那草绿色的鬓发。凉冷的酒窖内,光线昏暗。湿发贴额的他,看起来脆弱又痛苦。
他一边走,一边喘着气,但还是扯着唇角笑:“果然还是您比较强大,我只是走两步,就疼得受不了了。”
“——不过我还是能够走路的。”他强调般重复,可能是觉得自己冷汗淋漓的样子没有说服力,又补充了句,“只是还有些不适应。”
他站起来的时候,比她还要高出半个脑袋。骨架高而皮肉薄,伸手撩动湿发的时候,有种十分刻意的,卖弄般的美丽。
“可以,那你先出宫练习,不要影响我的行动——这个我说过很多遍了。”柳森移开目光,“我有需要的时候会去找你的。”
柳森和斗篷人鱼并排行走。斗篷人鱼推着自己的空轮椅,边走边吸气。
柳森听得烦:“你不能走就坐着。”
吸气声停止了,斗篷人鱼安静地走。
柳森“啧”了一声。
走到挂着画像的那截通道,斗篷人鱼忽然问:
“老大,我住在哪里?”
“你问我?”柳森诧异。
斗篷人鱼眨眨眼。
柳森被他气得没脾气了:“轮椅你怎么搞到的?”
斗篷人鱼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轮椅”指代的是什么,他想了想说:“一个工匠的女儿送给我的。”
柳森挑眉,打量他片刻,若有所思。
牛哇,《海的男儿》?
她拍了拍他过分白皙的、光滑的侧颊:“那就继续出卖——”色相。
话没说完,她注意到,斗篷人鱼的耳根泛起了雾蒙蒙的红,在宝珠清润的光线下,有点像熟透了的、带着绒毛的水蜜桃尖。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绿头发人鱼先是茫然、无措,旋即慢慢浮现了一个娇羞的表情。他唇角克制不住的翘起。甚至还收了收腹。
柳森:“……?”
“住的事情,你轮椅怎么搞到的,就怎么解决。”想了想,“你有办法解决的,别装。”
“需要定一个接头暗号吗?”
“……”
柳森怪异地看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怎样?”
“器边偶……卜边,富……嗥……堪……乡贤?”斗篷人鱼尝试着念了一遍,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是哪个陨落王国的咒语吗?为什么那么拗口?”
“是啊,”柳森信口胡诌,“这是来自m78星云的咒语。一个已经陨落的古老国度。不过因为一些不可考的原因,这个咒语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效用。”
柳森又说了一边口诀……不是,暗号。
斗篷人鱼跟着念,这回咬字进步了一些。
他夸张地惊叹道:“我从未接触过如此复杂的语言!这简直比海底巫婆魔咒书里的那些咒语还要晦涩!不愧是已陨落的古老国度的神秘咒语!”
他的神情竟不似假装,给柳森逗乐了。
柳森举着着轮椅和轮椅上边的斗篷人鱼,来到了后花园的边界——因为斗篷人鱼走得太慢了,她担心被发现,所以忍不住直接扛着他和轮椅一起走了——反正也没多重。
一路上她打起精神,专门挑建筑物的阴影进行躲避,绕过好几队夜巡小队后,才终于抵达了这里。
眼前是一堵高高的灰色石墙,粗看应该有五六米。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和牵牛藤,像一张绿色的编织毯。高处还挂着一两朵紫色的粉色的小花,晨风吹拂,花儿摇曳,像立起来的、胖嘟嘟的玩具喇叭,精致又乖巧。
地上是几丛矮灌木。有的已经枯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