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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女儿20(1 / 2)

“我不会去的,我已经有了爱丽儿。这世上不会有比她更美丽的姑娘了!”

王后一顿,揉了揉眉心,向身后招招手:“把画像拿给我。”

一位侍女走到里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挽了一个藤编绑蕾丝的篮子,篮子里错落地装着许多卷成筒的画像。

王后翘着手指,在画像筒上依次点了一遍,然后选定一张,拿出来。侍女递过小巧精致的金剪刀。王后接过,“喀嚓”剪去画筒上的细蓖麻绳。

画被铺在长桌桌面,边缘出于惯性,内收出一个躺倒的“c”形。王后用指腹压住一端,掌根带过另一端,将它完全展开。画像的边角仍旧翘起。贴心的美貌侍女及时上前,压上已用软布擦净的鎏金镇纸。画像顿时乖训又平整。

侍女退下前柔声道:“这是那位邻国公主的画像。”

柳森匍匐在宝珠吊灯上,俯视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种令人惊叹的美丽——画上的邻国公主,有着一头蜷曲的金发,不是夸张的大卷,而是像牵牛花触须一样的、柔软又调皮的小卷。阳光在她的发梢跳跃,旋舞,星星点点,落入发间。却分不清,到底是阳光更耀眼,还是她的一头金发更夺目。

她穿着繁复优雅的白色洛可可裙,外面套着一件瓦蓝色的、边沿绣着橙与金黄二色细小图案的编织斗篷罩衫。罩衫的长度刚好到第一层裙摆的上面,尾端拖着层叠的蕾丝,曳着云朵一样蓬松的细纱。

她的身后,是一个高大的、和人差不多高的宽肚花瓶。粉白交错的玛格丽特花自瓶口喷炸而出,像一朵巨大的、抹了胭脂的蘑菇云。

而她站在花瓶前,双手撑膝,微微俯身,静静垂睫,与一只金笼子里的纯白小鸟对视。

她的眼眸,是水洗过的天空一样的,悠远的蔚蓝。

坦诚来说,就这幅画描绘的意境而言,这位邻国公主在相貌上,丝毫不逊色于爱丽儿。而人类的锦衣华服堆砌出的高贵气质,更是令人移不开眼。

王子也是呼吸一窒。

但他还是说:“画像而已。谁知道她本人长什么样子。”

王后浅啜一口白葡萄酒,放下银酒器,微笑启唇:“公主本人只会比画像上更加美丽。这是邻国百姓们公认的事实。”

“至少她不可能有爱丽儿那样美妙绝伦的歌喉。”

王后诧异地看着他:“不妨你亲自到邻国听一听她的声音?之前有个旅居到我们王国的吟游诗人——好像是叫‘凯特’,在他传唱的诗歌里,不止一次地赞美过那位公主的歌喉,说她的歌声‘比夜莺更婉啭,比金玫瑰更迷人’,藏书库里应该有他的诗集,你可以叫仆人找给你。”

“爱丽儿还有文雅轻盈的舞姿……”

王后打断了他:“老实说,我亲爱的儿子,我对你很失望。”

她微微蹙眉,“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个爱丽儿只是一介孤女,她一穷二白,无依无靠,身边只有一个粗鲁的会做饭的漂亮仆人。她的衣食住行全部都要由你来提供,离开了你,她甚至无法在这世间生存!你们的身份是如此悬殊,甚至于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宝珠吊灯上的柳森暗自腹诽: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爱丽儿根本就不是人。

“我亲爱的、天真的儿子,你要明白,如果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真的娶了爱丽儿,并且只娶爱丽儿,那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她,都不会是一件好事。对于你来说,你失去了通过联姻获得其他王国帮助的渠道,失去了许多本应唾手可得的资源;也失去了来自其他女人的乐趣——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毕竟男人总是追逐新鲜感的。你现在对爱丽儿的兴趣,也是发源于此。”

“母后,我不是因为……”

王后扫了他一眼,目光像是浸了冰水。王子立马噤声了。他不自在地抿了一口白葡萄酒。

“而对于爱丽儿——”酒器内浅金色的浆液只剩薄薄一层。王后斯文地一饮而尽,轻叩桌面。美丽的侍女立即迎上来,用细腻的白丝绢为她擦拭唇角。

擦完唇角,侍女退下。

她望着儿子的眼睛,嗓音轻柔又温和,“她如果独占了你,她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待她呢?毕竟她与你之间的差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那么得巨大。你们并不相配——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而到时候,仅仅是流言蜚语,就足够压垮她那曼妙的舞姿——正如你了解的那样,她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姑娘。”

“我亲爱的孩子,你一向不是一个善于觉察他人情感的人。而对于爱丽儿,你真的看懂过吗?你能读懂她那大海一样湛蓝的眼睛里藏着的心事吗?你知道她眼中的偶尔泛起的忧郁与痛苦来自哪里吗?她一定有秘密瞒着你,我相信你多少能感觉到一些。而秘密意味着不信任,意味着一定的危险。”

略薄的唇,抿成了一条固执的直线。王子眼神闪烁,拳头紧攥,一言不发。

他指尖紧绷,筋络凸出。从指背到手腕,再到那层叠着繁复花边褶的袖筒外的一截小臂,蜿蜒攀爬着鼓动的血管。淡青色的血管,隐于皮下,像裁缝精心编织出的玄秘图腾。

他的内心涌动着纠结。令人不安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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