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看不到北方的银装素裹,永远都只是一片萧条之色。
天很冷很冷,却不带一丝湿润,浸入骨髓的冰凉仿佛要把身体的所有温暖都抽去,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冷,一团一团的塞在胸肺间。
高朗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魄。
镇子不大,外围是大片的水稻田,郁郁葱葱的林木把小镇藏的严严实实。
青石台阶长满水润的苔藓,每走一步都是一声沉闷的踩踏,在这静默而冷清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孤寂。
“二少爷。”
一身丫环打扮的少女穿过田间向高朗跑来,脸蛋红扑扑的,鼻子也被冻得通红。
“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四夫人找不着你正着急呢,快回去吧。”
她跑得非常急,气喘吁吁而且脸色发紫。
高朗还是不习惯被人叫做少爷。
受过高等教育人人平等思想熏陶的他,对这类封建社会和资产阶级的称呼又怎么会习惯呢!
“二少爷,回去吧,你的身体还没好,万一又病了可怎么得了。”
高朗点了点头。
这具身体的身子骨其实还是很健壮的,只是前阵子病了,然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带走了一个灵魂又带来了一个灵魂。
现在人们称呼高朗为张景平,荆州府江陵县云深镇最富有的张氏家族的二少爷。
跟着彩儿施施然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车轮擦地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高朗转过头来,原来是赶集的骡车,载了好几筐没卖完的萝卜。
车上一老一少,两个农民模样的汉子,友善地向高朗打招呼。
高朗只是斜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答话。
回到了家里,几个打扫门厅的仆人叫了声二少爷,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门厅前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脸和鼻子冻得通红,见到高朗,马上眉开眼笑的跑过来。
“平儿,你怎么又跑出去了,为娘不是让你好好地呆在家里吗,”妇人说着,用手温柔的抚摸着高朗有些苍白的脸,“你看你,冻得脸都青了。”
高朗垂着头,没有说什么。
他的这般冷淡态度落在妇人眼里,妇人也没觉得奇怪,似乎是早习以为常。
妇人拉着高朗的手,把高朗带进大厅里。
大厅烧着炉火,高朗的脸呛红了,似乎是晚饭的时间了,红木圆桌上摆满了菜肴。
此刻,丫环打扮的女人正忙着摆放碗筷,桌前坐了五个人。
中间年纪稍大的男子,脸颊消瘦,和高朗有七分相似,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身体原主人张景平的父亲张文明。
坐在张文明左手边的是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
这是大夫人。
高朗见她表情严肃,心里清楚,对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等会儿估摸着又要发脾气了。
“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走,免得家人挂心。”
果然,高朗还没有坐下,就听见对方语气不善的说道,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懒的抬一下。
高朗沉默的点了点头。
“好大的架子啊,你自己忘记了时间,不知道家里人都在饿着吗?”
大夫人身旁坐着的是大哥张景良,是大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小孩,现在已经过继到了大夫人名下。
高朗对于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在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这大哥张景良可没安什么好心,生活中经常给身体原主人使绊子。
“干嘛非要等他,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吃呗!”
妹妹张兰心是三夫人的孩子,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此刻却也撅着嘴跟着搭腔。
“都吃饭。”
张老爷的脸就像一块干枯的树皮,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二夫人干笑了两声,把高朗推到桌前坐下,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跟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三夫人,以及刚过豆蔻年华的四夫人。
她们都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只有等大夫人吃完了,才轮得到她们。
吃过晚饭,仆人们上了茶,张老爷缓缓的开口:“平儿,如果觉得身体好了,就早些回书院吧,书读得好不要荒废了。”
高朗茫然的点点头。
先前的张景平在他看来就是个天才,三岁识字,五岁诵诗文,十来岁就能写诗了,家喻户晓,因此很得张老爷的喜爱。
现在就读荆州书院,跟十七岁的大哥张景良一个书院。
穿越过来的高朗是那种脑袋不是很灵光的人,在学校里成绩一般,加上性格内向,感觉自己没有什么长处,一直是比较自卑。
好不容易考上了个二流大学。
可毕业后换了好几份工作都不如意,自己学的专业又用不上,想转行却又不知道做什么。
现在重新来过,他有些迷茫。
“父亲”,大哥张景良忽然说,“我听说二弟在书院外面认识了一位大家闺秀!”
“哦?”张老爷抬起头来,问:“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呀?”
“这个……”
张景良忽然有些犹豫起来,但见张老爷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