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原身父母这件事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当天晚上,我竟然真的做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说是梦,但又好像很真实,仿佛是记忆里的场景在重现。
梦里,我的视角比现在要矮上很多,只能看到一个穿着灰色浴袍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我努力的抬起脸,只可惜因为背光的缘故,除了小半个削尖的下巴以及冰冷的镜片以外,我什么都没有看清。
不过我能“感觉”到,这大概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形清瘦。
像是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指引着,冥冥之中,我对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男人微微欠身。将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头顶。
这本该是很亲昵的动作。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从中感受到任何的温暖,反而自灵魂深处涌现出一股本能的战栗。
镜片反射出的冰冷白光遮挡住眼眸。面目模糊的男人张开嘴,似乎对我说了什么:
“——”
一阵尖锐的疼痛自脑海深处传来。
下一秒,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我因为剧烈的头痛而罕见起了个大早。
绵密的痛感像是电流过电一样,源源不断的从大脑深处传递出来,痛的我几乎想找个凿子把自己的脑袋扎穿。
随着清醒的时间变长,这样的痛感终于逐渐减弱了下去,直到吃完早饭坐到了沢田纲吉的车上时,才彻底停止。
托头疼的福,我的脸色大概是很差劲。沢田纲吉在开车的途中频频朝我瞥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担心。
“是昨晚没睡好吗?怎么感觉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别提了,好像是做了个噩梦……”
我说,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的蜷缩在副驾驶上:“感觉脑袋都要爆炸了。刚起床的时候差一点就喊了救护车。”
“这么严重吗?”
“是啊,还专门谷歌了一下意大利的急救号码。不过想到他们大概率进不来以后就放弃了。”
“其实……你可以去找夏马尔的。或者让人送你去医务室也可以。”
沢田纲吉说着,微微蹙起眉,似乎对我的话并不认同:“不管怎么说,面对这种事情都应该重视起来,不能随意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是是,知道了。
我一脸乖觉地点了点头。很明智的不去和他争辩。
“所以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先改道去医院看看。”
“唔……那还是不用了吧。”
我迟疑了一下,拒绝了他的这份好意:“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其实我还是蛮健康的。”
“这样啊。”
沢田纲吉顿了顿。棕色的眼睛朝我看了一眼,复又收了回去。
他看着前方宽敞的林间公路,用像是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随意语气,十分自然地对我调侃道:“那看来确实是很可怕的梦了,竟然能把你吓成这样吗。”
“哈?你在说什么啊,这明明是睡眠质量的问题。”我当即反驳道,“区区噩梦而已,还不至于吓到我吧。我胆子可是很大的。”
“可就因为被吓到了,所以才会知道是噩梦吧。”
沢田笑着说,“这么一想的话,突然也有点好奇你梦的内容了。”
“这个啊……”
我沉吟着,陷入了沉默。
在大部分时间里,人类都是记不住自己做过的梦的。
因此,在努力回想了一下,可脑海里却仍旧一片空白以后,我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只遗憾地朝他摊了摊手说:“抱歉啦。我已经不记得了。”
立下的豪言壮语在两个小时以后被彻底打破。
虽说这次出门是以调查港口黑衣人来历为目的的,可实际上,我们的行程却有点像是在旅游。巴勒莫一日游之类的。
我们先去了之前说过的那家神秘的教堂。
说是教堂,但实际上吸引游客慕名而来的却是教堂地下陵墓里那上千只的木乃伊。
位于地底的墓穴环境阴冷,刚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凹陷墙体里排列整齐的大大小小的木乃伊。它们有男有女,大多穿着衣服,其中不乏很多16-18世纪的富商与天主教信徒。
上千架骷髅堆聚起的地下城堡里,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无声注视着来往的游客,仿佛在等待着于新世界里苏醒的时机。
这场景无端有些渗人。
在最初的几分钟里,我还坚持着八风不动,可等到后面,就完全是用手挡在眼睛侧面、跟在沢田纲吉身后强行逛完的。可以说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而在少年时代明明也很惧怕鬼跟幽灵的沢田纲吉,从头到尾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好脾气的任由我将他当作人型挡板,出来以后还不忘嘲笑我说:“明明害怕这种东西却还要吵着来看,今天晚上回去应该又要做噩梦了吧。”
“什么啊,这是乐趣好不好?”
我瞟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因为害怕才有意思呢。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逛完以后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话,那这种地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嗯……大概是猎奇和试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