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抬头看向时喻,那一瞬间,眼底迸发出澎湃的戾气。
她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忍辱负重了整整十六年!
只要眼前这个人死在当初的那个深山老林里,她就可以彻底的摆脱信王妃的身份,心无旁骛的重新和褚川在一起!
她细心的养着褚川的儿子,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疼,他们中间有着剪不断的关系,只要时喻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将生活得无比幸福!
可是这一切,全部都被时喻给毁了!
她恨不得喝他的血,啖他的肉!
可是叶音知道她不能,她此刻必须要摆脱身上的这些罪责,她并不是怕死,她只是怕自己不能和褚川在一起。
她筹谋了整整十六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爱恨纠缠辗转反侧,断不能就这样毁了。
叶音的情绪只失控了一瞬,此时渐渐冷静下来,她目光凛凛直视时喻,“荒唐至极!不过是有人学了我的字迹而已,这害死王爷意图谋逆罪名,本妃是万万不会认下的。”
时喻本也没指望她会直接承认,迎着叶音带刺的目光,时喻幽幽开口,“王妃暂时不认也没关系。”
他扭头看向皇帝,“还请皇伯伯同意阿喻带其他证人。”
皇帝冷冷的看着跪在下面的叶音等人,脸色沉的几乎快要滴下水来,他自以为坐在位置上励精图治,百姓也是平安喜乐,对他拥护有加。
皇帝从未想过,即便这样,竟然还有人妄图把他拉下马。
而这个人,却还是他予以了充分信任的叶家!
叶家的嫡长女叶诗被封了贵妃,甚至还诞下了三皇子,嫡次女叶音虽然是继王妃,可对方也是最为受宠的信王!
他难道对鲁国公府不好吗?看在他们第一个投诚的份上,这么多年几乎从未有过怀疑,可结果就是,他的一腔信任被喂了狗。
皇帝眼底寒意迸射,目光如刀,“都带过来吧,朕倒是要看看,信王妃和鲁国公府还要给朕多少惊喜。”
听到皇帝如此不加掩饰的话语,叶玠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恐惧几乎爬满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皮肤。
“哐——哐——”
情急之下,叶玠跪在地上用力地磕起头来,一下一下若鼓点的声音重重敲在每个人的耳边,不过片刻的时间,叶玠额前便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从额头淌了他满脸,看起来无比的凄惨,他咬着牙,浑身紧绷到极致,“微臣有罪,此事乃微臣一人所为,王妃与贵妃娘娘毫不知情,更与三皇子没有任何关系,微臣愿意承担任何罪过,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他人”。
自从昨天宋琼林出现在鲁国公府的时候,叶玠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他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可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不能将她弃之不顾,只能费尽心力的善后。
可现在,事情的真相披露,他只能咬牙认下所有的罪责,才有可能保住叶诗和三皇子。
定了定心神,叶玠抬眸看向皇帝,浑浊的双眼中带着深深的绝望,“老臣今日,万死不辞!”
尽显疲态的老臣顶着满脸的血陈述深情,赫然一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女儿的样子,几乎让人忍不住要动容。
但皇帝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面无表情的开口,“爱卿倒也不必如此,阿喻既然还有别的证据,那全都带上来便是,是非曲折究竟如何,这罪过又该如何论处,想必大理寺自有论断,大楚的律令,也并不是摆设。”
皇帝气到极致,反而笑出了声,“爱卿以为呢?”
叶玠一颗心狠狠的沉了下去,面对皇帝的问话,身体一软,几乎连跪都快要跪不住,咬着牙道,“微臣……遵旨。”
很快的,辞官归隐的李太医,传递消息的王婆子,当初给信王药里下毒的府医,负责煎药的药童,被时喻请来验尸的仵作刘治,甚至是半死不活的从远,全部都被带上了殿。
时喻翘了翘唇角,对大理寺卿拱手,“劳烦大人。”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叶音如遭雷击,她两眼充血,恶狠狠地瞪着时喻,杀意在其中一闪而过,转瞬间又变为极致的怨恨和恶毒。
她头一次心中生出后悔的情绪,并不是后悔当初交换孩子,而是后悔没有早早的弄死时喻。
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神志有了稍许的清明,叶音咬牙,目光灼灼的望向几个证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不要忘了你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你们。”
时喻冷冷一笑,“王妃这是在威胁他们吗?不过王妃放心,他们的家人……我早已派人安顿好了,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的。”
叶音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几乎如坠冰窖,疯涌的后悔快要将她彻底掩埋,她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以家人威胁,这些背叛她的奴才,一个个都应该死无全尸才对。
可是现在,纵使她心中有万般的悔意,也已经晚了。
恍若被抽干了力气的叶音只觉得周身空气变得万般稀薄,压抑的她快要喘不上气来,耳畔出现阵阵轰鸣,好似什么也听不见。
可恍惚之中,那一声声的控诉,却又无时无刻不往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