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憨厚老实,可不代表他傻。
他七岁开始往家拿银子,几十年来拿了至少一千两银子以上,这是全家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新屋虽然修得数一数二,可花费五十两银子顶天了,这厢母亲居然说一文钱没剩下,他会信?
江河望着江老太,眼底满是失望。
兄弟不像兄弟,母亲不像母亲,这,就是他维护了几十年的亲情么?
江老太见江河不说话,甩着大肥胳膊就往旧屋去。
江河慢了一步,等他赶到院里时,就见江老太左手拎着一块猪肉,右手挽着一篮子鸡蛋,笑容满面地出来。
“娘和你几个侄子侄女都好久不见肉腥味了,这厢可算能够补补身子了。”
头天还杀了一只老母鸡,一家人吃得肚皮圆溜溜,她这瞎话说得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我这就叫秋菊把肉煮起,鸡蛋煎起,中午好好吃一顿。”
说罢蹬蹬迈着大肥腿往院外去,不成想左手一空,肉被江河拿走了,接着右手的篮子也被江河拎了去。
江河把肉和鸡蛋放到院里桌上,冷冷地道:“珂丫头的夫婿被熊瞎子抓伤了,这肉和鸡蛋得留着给他补身子,就不过去聚了。”
“什,什么?”江老太被这话惊得一愣,半晌才抬着眉毛轮圆了眸子,“你说珂丫头有夫婿了?这事我咋不知道哩?”
江河面目冷漠道:“娘年纪大了,孙辈的亲事也不劳你挂心了,珂丫头的夫婿是我给她定下的,人也带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当上门女婿,挺合适的。”
他先前只是认为母亲贪财,今日才察觉母亲的心思恐怕不那么简单。
她待他这个儿子尚且如此,待珂丫头又会好到哪儿去?说不定闹起荒灾缺衣少食,把珂丫头卖了都有可能!
即如此,不如让珂丫头和那小子成亲。
他这一辈子,看的死人虽然比活人多,但这小子他一眼就相中了。
再说珂丫头那么聪明的孩子,既然那么喜欢那小子,一定错不了,他相信女儿的眼光。
江河倒是想得挺好,可江老太却不肯放过江雪珂这块肥肉,捶胸顿足道:
“诶呀大儿啊,那可坏事了,我已经接了我娘家侄子五十两银子的聘金,把珂丫头许配给他啦。”
江老太在江河面前,不是撒谎就是哄骗,明明没有的事,说出来跟真的一样。
“你娘家哪个侄子?”江河不信地问。
江老太抽出帕子抹了一把大肥脸。
“还能是哪个?蒋大石,就昨儿个下午来咱家提的亲,我还想趁着中午一家人吃饭,热闹的时候再跟你说。”
蒋大石的确是江老太娘家侄子,昨天下午也的确来提过亲,不过说的却是江小兰,要不江家也不会派人把江小兰打镇上接回来。
后来聘金没谈成,这门亲事也没定下来。
这厢拿来忽悠江河倒挺合适,总归江家养了这个贱丫头这么多年,一点好处没捞着就把她给嫁了,不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怕江河不信,江老太又补充了一句,“大石来的时候雇的是里长家的牛车,村里哪个不知道?”
正巧里长家小儿子打溪边摸鱼回来,接了一句嘴。
“江河叔,这是真的,我跟着一道坐牛车回来的。”
江河这回不得不信了,恼怒道:“我是珂丫头的爹,她的亲事我做主,把蒋大石的聘礼退了。”
江老太慢条斯理道:“那退不了,咱修新屋的时候欠下五十两银子的木料钱,我已经拿去还债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拿五十两银子出来,否则哪有钱退给人家?”
“行行行。”江河气道,“江平打我那拿走的一百两,只要退五十两给我就行。”
“那一百两是你们兄弟间的事,娘可不掺和,你得另外拿五十两出来。”
江河被这话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发出剧烈的咳嗽。
这么明显的护着两个弟弟,那为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他,算什么?
一旁南屋里,江雪珂头晚没睡觉,给白墨宸敷了会儿腿,趴在床尾就睡着了,这会儿被江河的咳嗽惊醒。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往屋外去。
江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胸口不停喘气。
“爹你怎么样啦?怎么咳成这样。”江雪珂赶紧上前给江河捋背。
江老太则一脸嘲讽地朝屋内望去。
“我倒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残手跛脚窝囊废,肯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呵~~”
说完就快步钻进了屋子,满含讥笑地望向躺在床上的男子。
她这一眼,便看到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庞,江老太刹那呆愣住。
这样好看的男子她活了这把年纪从未见过,比县令大人的公子清贵百倍,俊美百倍,江雪珂那贱丫头哪里配得上?
“出去。”
江雪珂怕吵到白墨宸,把呆愣愣的江老太从屋内拖了出来,把门关上。
江老太扯着嘴角哼道:
“珂丫头是我带大的,她的亲事我也能做主,大石的聘礼婚书我都收下了,这门亲事总归是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