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袍老四与老妪说话之时,众银袍人并未停下攻势。待老妪说出“七杀之阵”时,众银袍人心头凛然,更是招数大变,威风劲荡,构成天杀地绝的噬人罗网。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一众银袍人虽觉得李鱼太过狂妄,虽觉得李鱼不自量力,却不会以懈怠大意迎战。
更何况,李鱼能在仓促中化消七道银光,足证手段不凡,叫一众银袍人在藐视之余,又添了几分重视。
是以老妪一下令便是最强悍的“七杀之阵”,于众银袍人而言,那是正中下怀。虽有些牛刀小用,却可以避免阴沟翻船,不失为上上之策。
除老妪使用拐杖,其余六名银袍人的兵器分别为飞花针、锦罗帕、判官笔、阴阳钩、海钓竿、月牙刺,样式特异,路数玄奇,非是仙林一脉,尽显海外流风。
更让人惊诧的是,七名银袍人的银光真气源出一脉,而又各自不同,好似同一发源地的水流,经泥沙而为洪流,经雪地而为寒流,经火山而为怒流,似是而非,质本性异。
尤其这七杀之阵,乃是银袍人素所习练,配合无间,倚为空翠岛护岛秘宝。但见得杀阵之中,奇绝处如阴风透骨、弱水渗泱,凶猛处若狂浪扑蛟、狂雨摧林,明攻暗袭,银光杂诡,正是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不肯饶过李鱼一处要害。
李鱼无法御气腾挪,不便闪避,虽然尽展神思诀妙招,仍是寡不敌众,无力抵御功参造化的玄奥杀阵。
仅仅片刻,李鱼已是后背流血,左肩受伤,右臂带彩,完全落在下风,情势岌岌可危。
就连丐门四弟子也已看出这个七杀之阵威力无穷,摄魂夺魄,并非李鱼所能抗下,不免忧形于色。
若是李鱼还逞意气,一味强撑,不消片刻,便要遭殃亡命了!
薛逸峰神色焦急,忍不住向张羽进言:“张姐姐,难道我们就真的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李鱼丧命吗?”
张羽哂笑道:“莫非薛公子已看出七杀之阵的破绽,有把握破了这个怪阵?”
薛逸峰跌足道:“张姐姐你都还没法子,我哪成啊!但众人合力,总比李鱼单打独斗更有胜算吧。他,他真的快要死了啊!”
张羽又是“噗”的轻笑出声:“你若真着急,便不该问我。”嘴唇一努,美目亦饶有兴味瞥向上官雁。
这意思显然是说:情系李鱼的上官雁尚未发话,旁人又何间焉?
薛逸峰微微一怔,随即大声嚷道:“上官姐姐,你许不许我出战帮助李鱼?”
银袍老妪嘿嘿怪笑,嘲弄出言:“早该一窝蜂齐上了!生死之间,还要你谦我让,叫敌人各个击破吗?”
上官雁却是星眸泛彩,定定望着浴血奋战的李鱼,语声轻柔而语意坚决:“我相信他。”
一言淡然,两字相信,无声心疼,无上欢喜,此刻柔肠百转,正是情关千叩,灵心万勘。
李鱼的逞强,李鱼的执拗,李鱼藏得死死的用心,她都懂得,她都相信。
因为,她是他的知己,他亦将注定成为她的知己。
他逃不掉的。
天上人间知己,赖有使星郎宿,照映比尘寰。
霜月仙子上官雁的“使星”与“郎宿”,不在天上星辰,而在眼前李鱼。
人道他丑陋不堪,她却觉妩媚可喜。
若不是与他邂逅相遇,悠悠尘寰,凭寄百年,都只是霜寒月冷,独斗婵娟,何来星辉,何来暖意?
薛逸峰不识上官雁心意,心下大是不满,嘟囔道:“要是命都没了,相不相信还有什么用?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也不来管了!”
要知薛逸峰素来爱美,对于李鱼那张丑陋面孔,本该不屑一顾,对于李鱼的性命,更该漠不关心。
但李鱼毁容之前,乃是天下少有的俊美容颜,薛逸峰好生羡慕,有“恨不能亲见绝色”之感。如今秀颜已逝,臆想犹在,对李鱼仍具亲近之意。
又兼李鱼对薛逸峰男扮女装的行为并不厌恶,反是赞叹有加,薛逸峰自然又多了几分好感。
更加上身陷险地,众人唇亡齿寒,李鱼好歹是一名有力战将,李鱼之性命与众人之性命实乃息息相关。
因此之故,薛逸峰大为关切李鱼的安危。孰料张羽气定神闲,上官雁稳若泰山,反倒显得他薛逸峰胡闹多事。
薛逸峰平白惹得一肚子闲气,索性也冷眼旁观,再不去想李鱼死活了。
“噗!”
眨眼间,又是一道银光侵入李鱼体内,迫李鱼激出一口殷红鲜血,连身形都猛然晃动,好似下一瞬便要气绝倒地。
伤势蔓延脏腑,李鱼却是毅然不退,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此番出战,乃是要逼出银袍人破绽,若是劳而无功,死也不肯心甘!”
痛楚越是强烈,信念越是炙燃,负隅顽抗中铺陈豪雄矜夸,穷途末路处铸就坚韧张狂。
神思诀有如神助,随心而流,唱出一阕感天动地的壮歌:“若比咿嘤念如意,乌江战死尚英雄。”
银袍老妪眼光何等毒辣,察觉李鱼乃是强弩之末,暗忖道:“他看似越战越勇,实则回光返照,已不足为观。
倒是那两个绝美女子,始终从容不迫,连我都无法窥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