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还在我身边时,我一天也没有宠过她。
对我来讲,爱着她、宠着她是一种罪。
我已经娶了她,用我的病牵制了家里三年,这是一种罪。
如果阿星死了,那么他就在天上看着我。
看着我犯罪。
知道我娶了菲菲以后,我妈妈就再也不见我。
五年多以来,我只跟她见过两次面。
第一次是我从荒岛上被救回来时,她来病房看了我一眼。
当时她问我:“你想跟她一起死?”
我不敢说话。
在外面,我妈妈强势而老谋深算,但在家里,她就像所有母亲那样爱着我。
虽然她有四个个孩子,可我是唯一一个在她身边长大的。
大姐不是她生的,另外两位姐姐都因为各式原因被送去了外地抚养。
那天她冷着脸进来,半晌之后,跪到了病床边。
她问:“儿子……是不是妈妈犯了什么错?”
她说:“我不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儿子,妈妈已经失去了阿星,我绝不能再失去你。”
余若若终于按捺不住了,在我剃了她的头发后,她把阿星失踪的真相告诉了我妈妈。
我告诉我妈妈,菲菲是没有错的,她只是比较多情。
穆北堂的确有错,但他已经是个植物人。他不是想让阿星死,他只是想让阿星难堪,他觉得阿星配不上他女儿。
阿星也是没有错的,他只是骨子里太浪漫了,受不得理想崩解。
在跟我妈妈去实验室之前,我先去看了我爷爷。
和我爸爸不同,我爷爷已经九十多了,但脑子却仍旧十分清醒。
他一见到我就开始抱怨:“你妈妈骗我说你是工作忙,但爷爷可闻到了你身上的血腥味儿。你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陪我女朋友……度假了,确实遇到了一些危险……”
我拿出了菲菲的照片。
那是她贴在简历上的,照片上的她认真地看着镜头,是个端庄的丫头。
除了结婚照,我没有跟她的合影。
老爷子仔细地眯着眼端详了一会儿,说:“爷爷是记性差了,但是这么漂亮的孩子还是让人难忘啊。”
他坏笑着看过来,在我的额头上敲了一下:“阿星那小子……有没有揍你呀?”
我妈妈说菲菲是不会死的,实验室那边确定不是癌症。
那是一种还未上市的新药。
能接触到它的人很有限。
排除所有菲菲不认识的人,只有梁听南。
我妈妈当场打给梁听南,我亲耳听到他承认:“是她希望的,因为他总是控制着她,她压力很大。”
离婚协议就是那天拟好的,我发誓等我回去时,一定要保持冷静,跟菲菲离婚。
但事实上我哪一点也没做到。
我撕了协议。
因为菲菲说,她只是想让我后悔。
菲菲是不会死的,她那天就告诉我了,她只是想离开我,让我后悔,让我痛苦,自己到别处生活。
我全家因此而吓得要死,我爷爷直接进了医院,我更是……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想陪她一起去死。
我气炸了。
可是菲菲说,她只是想让我后悔。
换句话说,她想要我的爱。
她就是喜欢这样欺负男人。
又低级、又无耻……又奏效。
太平间火灾之后的某一天,我一个人从床上醒来,望着窗边白色的纱幔。
当时阳光透着纱幔照进来,把它照得又白又亮。
就像菲菲那又白又亮,摸起来如绸缎一般,柔软顺滑的皮肤。
菲菲不知道,那天我没睡。
真正喝醉是碰不了女人的,我没那么醉。
我就是借着酒精撒泼,我愤怒,我生气,我疯狂地嫉妒……
嫉妒那个姓侯的,可以肆无忌惮地搂着她,抚摸她幼白的皮肤,吮着她嫣红的小嘴儿,在她的身上死去。
我不断地想,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哪天是一个人出去,而我不知道的?
结论是很多天。软禁她是最近的事,之前她是自由的。
那天菲菲晕倒,我把她抱回了家。
她终于从走廊的尽头、从阿星那里来到了我的房间。
我把她放在我的身上,我希望她杀了我。
我想要那些男人拥有过的。
但是菲菲不愿意,她趴在我的胸膛上,像遭到了羞辱似的,小声地啜泣。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乞丐。
那晚她吐了半夜,我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时,她已经开始发烧了。
后半夜,我接到了梁听南的电话。
挂了电话,我开始轻吻她。
菲菲不知道,当她睡着时,当我很温柔时,她会自在地放松下来,会抱住我,会回应我,样子腼腆而生涩。
那天我很温柔。
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了。
我听到她轻轻地叫我:“老公……”
我告诉自己,她叫得是我。
我强迫自己忘记,她上次这么叫我时,还是在那个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