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光见谢弥对着汤面出神, 忍不住又轻拍了他后脑一下:“快吃,仔细面都坨了。”
小谢弥在他脑袋里怒吼:“不准吃潺潺给我做的面!”
大谢弥才不理他,他抬起眼飞快瞥了沈夷光一眼, 闷头一言不发地吸溜起面条来。
这里有件事不得不提, 谢弥和她刚大婚那会儿,吃相谈不上难看吧,但次次都是风卷残云吃上一气, 沈夷光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的毛病给板过来, 没想到一夜过去,她之前那么多努力居然都白费了!
今儿也不知怎么的,沈夷光觉着他简直处处不顺眼, 她板起脸:“你怎么回事啊?早跟你说过吃饭的时候别吃那么快, 瞧着不雅致不说,对肠胃也不好,你又把我的话忘到脑后了?”
她难得絮叨:“你本来就爱吃辣口烫口的, 眼下年轻还好,等以后年纪大了,肠胃如何能好?”
谢弥掌权多年, 向来是乾纲独断, 旁人别说这般训诫他了,就连劝谏都得提几分小心,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按理来说,他应该发火的,但是他又看了眼沈夷光, 见她轻蹙着眉, 神色关切, 竟是一丝火气也发不出。
谢弥心里挣扎了会儿,然后...因为自己没发火,而发起了火。
他撂下筷子,抱臂冷笑道:“你的话是什么金科玉律不成?说了我就得照办,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沈夷光已经好久没见过谢弥这幅鬼憎人嫌的狗样了,一时竟有些走神。
反应过来之后,她霎时怒火上头,撸起袖子就要给谢弥一个好看,恰好门外内侍报道:“陛下,礼部李侍郎求见。”
李侍郎就是之前那个率先建议谢弥广选后宫的,大谢弥刚穿过来一天,哪里记得这茬?谢弥怕潺潺听了心里不痛快,压根没跟她提过这茬。
他想着在人前沈夷光应该不敢揍他,沉声道:“传。”
沈夷光果然不好在人前动手,悻悻放下袖子,没好气地瞧他一眼。
李侍郎没想到皇后也在,不过这样更好,他先行过大礼,欠身道:“陛下,臣今日收到北戎来信,北戎这次和谈,不光派遣了使臣,还送来了两名王帐之女,听闻这二人在王帐时极得北戎王疼爱,身份也极尊贵,咱们不好轻待。”
沈夷光蹙了蹙眉,谢弥不觉一怔,李侍郎笑道:“北戎骚扰边关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称臣之心,这才送来两位公主,臣以为,陛下不如将二女收入后宫,以安抚北戎。”
其实谢弥纳不纳妃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世家女专宠,他们这些寒门臣子日后哪有立锥之地?得想法分一分沈皇后的宠才好。
谢弥有一个沈夷光已经要折寿了,这姓李的居然还指望他再收两个,简直是存心要他的命!
他正要开口拒绝,李侍郎又转向沈夷光,欠身一礼,拿话架着她,正气凛然地道:“臣闻皇后素有贤名,如今陛下后宫空置,膝下未有子息,您是美名远播的贤后,更该为陛下考虑,劝他广选后宫才是。”
谢弥心头忽的一动,也似笑非笑地问沈夷光:“依皇后所见,朕该如何?”
沈夷光会把他推给其他人吗?
如果他在她心里无足轻重,为了自己所谓的贤良名声,她应该会的吧?
可是他又不想沈夷光答应。
沈夷光深吸了口气,她能看出来谢弥对选妃没兴趣,但她同样能看出来,谢弥这狗东西在故意气她!
要不是谢弥的小习惯和细节和往日无异,她都要怀疑这幅皮囊底下的人换了芯子。
李侍郎见帝后二人好像要干架,十分鸡贼地先告退了。
谢弥嘴唇动了动,哼笑一声:“怎么不说话了?你...”
他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啪’的一声,他左半边脸上浮现一道纤细的掌印。
谢弥瞪大了眼,还没有什么反应,沈夷光又在他右边脸上‘啪’地抽了一巴掌,她冷冷撂下一句:“你爱纳谁纳谁,有本事把我这个皇后废了给别人,我才服你!”
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了。
而小谢弥也在狠狠撂下一句‘合该这辈子无人真心爱你!’之后,也没了动静。
谢弥顶着两道巴掌印坐在原地,失神良久。
......
小谢弥还以为那冤鬼前生真要选后宫,他险些没急疯了——潺潺还怀着身孕呢?怎能受这等委屈,万一有个什么事...
他在大谢弥脑袋里拼命挣扎,却毫无作用,也不知他是情绪太激动还是怎地,一个用力,居然直接从那具身体里脱了出来,以游魂的状态站在一旁。
沈夷光已经怒气冲天地转身离去,小谢弥也顾不得自己眼下状况有多诡异,忙一路飘着追了过去。
谢金凤正在长乐殿堆砌的假山石间上蹿下跳,小谢弥一进来,它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龇牙咧嘴地向着谢弥低吼,然后躬身一跃,直接向着游魂状的小谢弥扑了过来。
小谢弥被它扑了个正着,身子忽然一沉,然后他就发现...
他居然变成金凤了!!!
......
沈夷光正在殿里生着闷气,想起谢弥的种种反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