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坐在炕沿上,伸手接过王杏花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抬眼往窗外看去。
那里正对着绵延不断的华峰山,铁青着脸的大山俯瞰着这座小村庄,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嘴将他们一口吃掉。
“今天小小找我,说他们想跟我一起搭伴上山。”
一听上山,王杏花脸色当即变了,她上前一把握住张富贵的双手:
“当家的,你……你还想往那深山里去?”
莫家村就在华峰山脚下,村子里农田不多,且大多是挖了碎石平整了土地围起来的,想种些庄稼不容易。
他们家总共就那么零零散散几块,加起来才二亩地,一年到头除了交税就不剩下什么了。
再加上这里连年干旱,想要庄稼不旱死,就得从村前的小河沟里挑水浇地。
即便是这样,也保不下多少收成。
张富贵没别的本事,只能靠着一身的力气从山上往下背柴。
镇上有几家大户是他的老主顾,靠着这个他们一家五口勉强能糊口。
可人家要求也高,送去的柴得够干,够粗,耐得住烧。
张富贵免不了要往深山里钻,每每他出门,家里的王杏花就担忧的不得了。
他这可是虎口里头挣命啊!
好在这些年有惊无险,张富贵也只是遇上些小危险,也都平安度过了。
“当家的,咱不去了行不?”
王杏花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今日村里人送猎户回来的时候她偷偷看了几眼,一颗心到现在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要出事的是张富贵,他们一家可怎么活?
张富贵叹了口气,伸手笨拙的给王杏花抹了把泪:
“放心吧,俺心里有数呢。那猎户要打猎,进的山就更深了些,这次也是凑巧了才让陈家人撞上,俺命大着呢。”
“命大也不行!”
俩人自打成婚以来,王杏花一向对张富贵百依百顺,这次却是第一次强硬的打断了他:
“总之你不能再去山上了!”
看着自家媳妇儿气恼的背过了身,张富贵非但没恼,反而低低笑了起来。
王杏花气的反手在他结实的胸膛拍了一巴掌:
“笑!你还笑!”
张富贵一把捉住那双不再柔嫩的手,紧紧捂在胸口:
“担心俺了?”
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王杏花面颊倏地就染上了一层胭脂:
“放开俺,谁担心你了?”
张富贵反而抱的更紧:
“哎呀……小心孩子呢……”
才刚探出头来的月姑娘原本想偷偷溜进屋来看个热闹,哪知才刚迈出一只脚,就被羞的连忙退了回去,躲在云层再也不敢出来了。
张富贵使出浑身解数才总算将闹脾气的媳妇儿哄睡着了,自己躺在床板上却怎么都闭不上眼。
莫小小提议结伴上山他其实是心动的。
这些年每每往林子里钻,要说一点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他怕的不是死,而是他死了,家里的婆娘孩子就没法活。
今日他亲眼看见了猎户的伤,也是被吓了一跳。
这是猎户命大,肚子被豁开了都没死成,要是他呢?他不敢想。
有陈家人结伴,他倒不是嫌陈家人拖后腿,到底大牛不清醒,他怕村里人说闲话。
他倒是没什么,一个糙汉子被说上几句也掉不了几两肉,可要是损了小小跟云婶子的名声,就不好了。
可要是不带着他们,他们这一家子缺衣少穿的该怎么办?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小这丫头怕是认识些草药,他们想进山,也是冲着采药去的。
药材可是金贵着呐!今天那么两小包药,就用掉了差不多一个银裸子。
他一年下来,怕也挣不了那一颗银裸子呢!
要是带着她们,能让她们有个进项,这自然是好事。
越想,张富贵心里就越纠结,辗转反侧整整一夜,等到天光微明,趁着王杏花还没睡醒他便悄悄起身,带上水囊,拿上一块干饼子,一头扎进了深山。
隔壁的陈家,莫小小更是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前几天还没觉得跟陈大牛同床共枕有什么,越往后,自己反倒越不自在起来。
听着耳畔沉稳的呼吸,穿来这几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好像每一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这个男人第一时间挡在她的面前。
陈大牛照样是趴着睡的,身上的薄被滑落下来,醒目的伤口刺红了莫小小的眼睛。
这样一道伤疤,若是在她身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那样危险的时刻他能第一时间推开自己,莫小小知道这是心底最本能的反应。
她何德何能……
不行!这样下去她跟陈家只会越来越牵绊不清,她得赶紧找到治好陈大牛的办法才行。
如此想着,莫小小慢慢闭上双眼,想要跟空间里的器灵聊一聊。
然而,她才刚一闭上眼,眼前便是一阵迷雾。
莫小小吃惊的瞪大双眸,差点叫喊出声。
因为迷雾散去,她所在的地方正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