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通过前世所浏览的资料,沉清云早已了解了王朝聘父子的性子,也因此他才对王朝聘多了些尊重,并因此在县试放榜的宴会后,对王朝聘说了以上的话。
因此他对于王介之不意中留露的质问的语气并不在意。而他在意的却是王介之所提出的问题。
王介之的态度以及所提出的问题的实质是,他不认为“技”是学问,他把学问的范畴仅仅定义在经书文章、圣人之言上。同时认为“技”远不如经义重要!
当然这也符合此时士子对“技”的认知!
因此一个难题就摆在了沉清云面前,是告诉王介之“技”很重要,技是生产力,而且是第一生产力,决定了社会关系,甚至比他所精研的、偏于一偶的经义文章重要。
沉清云担心她要是这么大声说了,会不会会被天下士子群殴,而如此一且毁矣!
而敷衍而过,又显得他自甘下流,传出去于他名声不利。
不过想到这里沉清云又想到王介之一家子务真求实的性子,以及忠厚可信的家风……
“要是王家父子都去研究科学,不,若是这个时代像王家父子之类的人都去研究科技……”
沉清云并不妄自尊大,他深知在这个时代他并不是万能者,他在这个时代的长处是见识与眼界,但亲自制造什么东西却不行,就像瓦特虽然知道了蒸汽机的原理,但蒸汽机却是在他的指导下,由一个铁匠制造出来的!
而他更清楚这个时代其实缺乏智力出类拔萃者,心灵手巧者,甚至可以说是比比皆是,只是拘于现实与见识,对“技”的认知严重不足,而再往后“技”之一项竟然断代,形成了所谓的李约瑟谜题,即中国在此时已经具备了科学与科技发展的基础,却在此时突然消失!
“要是我瞧瞧打开这扇门,揽众人之智,给与他们方向……”
在这个时代,在科技方面,沉清云给他自己的定位是是指导者,思路的提供者。
而想到这里,百年的屈辱史在沉清云心头一晃而过……再想着此时的大势,大明外有外患,内有内斗,正是皇权对天下思想控制变的薄弱的时候,往后更不必说了,天下大乱,也是思想变的开放的时候,甚至涌出了明末四大启蒙思想家,黄宗羲甚至提出了天下为主君为轻的反皇权口号!
也就是说天下大乱之时,也是各项封建束缚薄弱之时,
而沉清云也知道这时的朝廷对于外来之学的管束并没有那么严,比如徐光启就从利玛窦学,而且最后官至副宰。
“或许是我想多了,这时的文人士子精英极大部分包括朝堂还自以为是天朝上国,对外来学说还是看不起,甚至不在意的……也不知眼前这人怎样看待?嗯,不如我先试探一下……”
想到这里沉清云感觉这些先进的观念以及学术在此时委婉的向王介之吐露一下也无妨。
随后沉清云心头微微跳跃着,一边斟酌着语句,一边说道:“王兄,在下有个问题想与王兄讨论一下可否?”
因为沉清云沉思,王介之正眼巴巴的等着,他也是个急性子,闻言急忙拱手道:“沉兄弟请说?”
“敢问王兄,上古先贤燧人氏、有巢氏、淄衣氏何以被人尊祟,舜所居因何三年成落?”
“此众所周知也,燧人氏钻木取火使先民有暖可取,远离生腥,有巢氏树上建屋让先人可避勐兽,淄衣氏教人制衣,以避寒邪,舜教人以网……”
说到这里王介之的话停了下来,因为他听懂了沉清云这段话的意思,这些古圣先贤是因为“技”而被后人尊崇的。
而沉清云继续趁热打铁道:“《诗经》有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敢问王兄,如果人无衣,无铜,或无制矛之法,会有此诗否?”
沉清云这个句话实际讲的是“技”对文化的影响,暗含着的意思是因为“技”才产生了文化,也暗含了一个先后的问题。
沉清云的这个观点以王介之的学问和智力可以轻易听懂,但是这样的观点他却从没想过!
他一直奉行的是仲尼不出万古如长夜,劳力者治人,劳心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此天下之通义也。也就是儒家经典才是世间大道!而从事“技”的劳力者乃是下层。
但现在沉清云的意思却是儒家经典竟然出自于技!技并非下乘!
这很是颠覆王介之原来的世界观,因为受原来的世界观的影响,他本能的不想承认,于是本能的细嚼沉清云的话,想寻找其中的漏洞,但不知为何,却又觉得如果燧人氏不会钻木取火,淄衣氏不会制衣,大舜不会结网,只怕真没什么名声,而神农氏也是如此,不尝百草,辨五谷,也不会被后人敬仰,黄帝也是如此,若是找不出指南车,只怕会被蚩尤所灭,如此,黄炎子孙是否能存还是个问题!
而这些古圣先贤的事迹中,哪里有什么大道,分明都是“技”在起作用!
而要是无衣无矛,恐怕上面的诗句只能改成,岂曰无草,遍地可拔;王于兴师,修我木棒……
这哪里还有原诗同甘共苦的韵味,随随便便折个棍子,哪里还有修我长矛的认真与热血!
想到这里王介之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