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熙熙攘攘, 云州内城也就那么大,贵族公子们常纵马街头,百姓经常避让, 时候久了也能认得几个贵人。
策马的贵公子常见,牵马的不常见。路人不敢多瞧, 纷纷避让着,低头议论着能让使君公子牵马的得是何种人物。
顾夫人实在看不下去自己那不值钱的样子了, 觉得丢人,带着三娘就赶紧先告辞了。
江嘤嘤饶有兴致的骑在马上把玩着马鞭,视线快速扫过周遭景色, 却总是能感受到四方投来偷觑的视线。她也没有在意,这种视线她从前见的多了。
顾盛虽然只是个牵马的,但是他自觉王妃能让他牵马, 说明他也是不一样的。
放下男人的颜面后, 顾盛背脊都挺直了很多,他自觉也在云州生活了这么多年了,王妃初来乍到, 一定对云州的特色风景十分感兴趣, 他理应尽地主之谊, 为王妃好好介绍一番。
于是他一般牵着马一边就这此地的景色人文高谈阔论着,营造着一个学识渊博的形象。
江嘤嘤觉得他话多的很, 她对顾盛说了什么不敢兴趣, 只是当成个背景音。倒是回来之后的乌暨对顾盛的存在很是不敢气愤, 一路暗戳戳瞪着他, 一边不高兴的说着暗藏刀锋的话。
这姓顾的着实不要脸, 竟然趁着殿下不在, 到王妃面前来献殷勤。
顾盛知道乌暨是安王身边的人, 也不敢做的太过了,他自诩就是偶遇王妃,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便是这护卫要去安王身边告状也挑不出理来。而且,就算安王看他不顺眼,只要王妃为他说两句好话,安王还能对他怎么样吗?
街上走了一遭,江嘤嘤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挑了家茶楼。从京中出来快小半年了,这接近边地的地方茶水和京中的自然是没办法比的,但是考虑到这都是当地的茶,从前不曾喝过,尝尝鲜也无不可。
顾盛知晓她是从京中来的,特意让人将他在此地存的价值百两银子的好茶端了上来。
茶楼凭栏处,矮桌后立一屏风,有婢女跪坐其后煮茶。
江嘤嘤端然坐在矮桌边,白皙玉指捧着茶盏,漆黑杏眼越过楼台望向远处重叠的山岭。
云州接近边地,地势多变化。西南边有两座大山宛若天然屏障,让其免于蛮族入侵,说起来这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没有听说的那样恶劣。
不说话的时候,江嘤嘤看上去十分的好看,身上虽带着一层倨傲,却让人觉得天生该是如此。
“王妃初来云州,府邸上应该也没有什么人手。这乡野间的婢女小厮怎配伺候王妃,若是王妃不嫌弃,过些日子让管事的送些人手去府上伺候,王妃觉得如何?”
顾盛对侧而坐,言语带了些试探。他如今已经知道了对座少女绝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温善无害,但是若要让他就这样败退,他又十分不甘心。
江嘤嘤压根没打算在云州常留,也不想往府邸里添什么来历不明的人,漫不经心的抬眼,一边的扶姞很有眼色的上前去换新茶。
乌暨看他还想往王妃身边送人,当即眼睛瞪得像铜铃:“王府的内务,岂是你能插手的!顾郎君好大的胆子! ”
顾盛立马就不说话了。
江嘤嘤轻抿了一口茶,重新看向顾盛,扬唇慢悠悠的道:“听闻顾使君一手栽培于你,每每有要事,都将你带在身边。若说整个云州是你爹的地盘,那么你也算是云州少主了。顾使君手下的部将,听闻也是对你言听计从,顾郎君,你在这云州城的威信,可还真不小啊。”
顾盛神色一僵,想不到江嘤嘤会这样说,赶紧道:“云州是安王封地,安王与王妃才是主人,王妃何出此言?”
书里对云州的情况是一笔带过的,江嘤嘤虽知道的不多,但是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顾家在此第几十载,又手握重兵,前几十年里边地每每有变故,顾斌就要受命带着人去支援。
樊城和云州相距其实并不远,顾斌一直和西北也有交接的。如今顾斌之所以能这样客气,必然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得知安王没第一时间来云州,是先去了樊城,猜到了其有反心,知道其已经将梁晏至的旧部笼络。
如今陛下病重,太子监国。若是江嘤嘤是顾斌,早已经先一步去信东宫,接着拖延兵权交接时间,等到太子回信若说要处置,便用城中兵马将安王先一步拿下。
原书中皇帝并没有下旨将兵权交到李燃手里,李燃在云州根本没有今日这样顺利,也是破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云州掌控。那时候再想乘着陛下才驾崩,京中内乱去攻城,不加快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就没有那样多的时间去整顿内部,也是为后面埋下了祸患。
“顾郎君和令父比本妃想的要更有眼色些,城中有不少骁勇善战的将军,希望能与顾郎君一样有眼色就好了。”
江嘤嘤漆黑的杏眸看向他,神色还算满意,她白皙的指节包裹着青玉茶盏抵在唇间,在顾盛尚且错愕的时候,抬眸笑的好看极了,只是吐出字却叫人毛骨悚然,“只是,你父亲这些年年纪大了,也越发的看重于你,今日兵权交接,顾郎君竟然不在,倒是如个纨绔子弟般游戏街头,接近于我,是想通过我之口,探探我夫君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