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韵只充当带路的角色,到雅间门前,便见芝儿立于一侧,面上一片惊惧,她心知门内会是怎样的场景,也知绝不能让众人进去,做不了多想,急急出手阻挡,可她哪敌蒋溯的怒火。
蒋溯的小厮上前将她架开,不顾她的话,只将门打开。里面的一对男女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正相互贴近难舍难分。
看到此情此景,蒋溯眉心突突地跳,比吃惊更重的一层情绪是愤怒。
时韵默默吃瓜,看了看蒋溯,又看眼前的一对情人。
噫,今儿天真绿。
姜纾从未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在她原本的设想里,她应在一炷香后去“撞破”的蒋溯和姜知吟的丑相,而不是被一群人窥探到她的私情。
再看看突如其来的时韵,姜纾后知后觉,事情走向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她的控制范围。脱开了裴盛的怀抱,她脸上又窘又羞愤,红晕却更浓厚了些。
室内一群人围绕,裴盛一头雾水,但他还算有点担当,迈步至前,堪堪挡住姜纾,“敢问各位,可是走错雅间了?”
话一落,他便瞧见了先前将他迎进来的人,她正站在两位小姐身后,此人显然是槐夏。
几乎一眼,他便觉出不对劲。
“好啊姜纾,我的未婚妻?你可真有本事。约我前来清风楼,先是设计我与姜小姐,后又私会情郎,是也不是?”蒋溯怒气中烧,言辞毫不留人情面。
姜纾一听眼眶便红了起来,她手指狠掐掌心,从裴盛身后站出来,可她也不是吃素的,瞬间以牙还牙:“若非蒋公子自己心思不正,哪轮的着旁人设计一说,可莫要把这么一顶罪名扣在我一弱女子身上。”
蒋溯不料她还敢反呛一声,“啧,我今日也当真开了眼,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还未出阁便与其他男子牵扯不清,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未婚夫婿,可有我蒋家一席之地?”
婚事、名声、两家交情,哪一样搬到台面来论事都足以压垮姜纾。
可惜她也没有嫁蒋溯的心思,她心知已无转圜余地,反而镇定下来,也更坚定了浮上心头的想法。即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她姜纾也绝不做蒋家妇。
“小女子哪敢?这临琅谁人不知你蒋公子,狎妓豢养外室可是一样不少,哪敢不把你放在眼里。”姜纾定定盯着他,破罐子破摔道。
蒋溯猛地一震,难以言喻却又熟悉至极的异样被怒火吞噬,他的眼里只剩恼恨。他竟一时猜不透,一个深闺女子是如何得知他养外室一事。虽在当朝,民风较为开放,可男子未娶妻便有了外室,实在欠妥。饶是蒋溯,也只敢偷摸着来。
他敢肯定,此事除了府中至亲察觉,应难以被外人发觉。除非……
除非是他人刻意调查踪迹。
而面前的女子似是觉得不够,仍在说:“蒋溯,你的眼睛就差没长在别人身上,哈喇子都流了满地,还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心思么?”
“你……”蒋溯气急。
雅间位于二楼中间,屋内动静颇大,更因里头的人是那小霸王蒋溯,客官频频路过,竖耳侧身,纷纷打听情形。
眼下状况一发不可收拾。时韵摇了摇头,不嫌事大般开口:“蒋公子,虽然我知你与纾姐姐原本天作之合,一个蒋溯,一个姜纾,便连名字都如此般配,可纾姐姐既不喜欢你,你又何苦再为难有情人?”
姜知吟闻言,深深看了眼时韵,两相对视,她会心一笑。
时韵苦口婆心地劝说,看起来像是替他们着想,但只要稍一思考,便能听出来她这是把三个人往火堆里推。
时导没骨头似的倚在门边,观赏这出她主导的戏份。
起初是天作之合邀约相见而未婚夫却爱上美人姐姐,引发成了强取豪夺后白月光强势回归的剧本。
他、她和她都是剧本里的受害人。
蒋溯瞪了眼她,又愤然看着姜纾,甩袖呐喊,“我看这门婚事也不必结了!我蒋溯难不成还得被你这一介妇人拿捏!改日必将登门退还庚帖!”
去你大爷的拿捏。
时韵觉得有必要敲敲黑板,这种男的不嫁也罢,张口就是槽点。
姜纾听到此话,第一反应不是羞愧,而是高兴,喜的是过程虽与计划截然相反,但结果却是她所愿,她总算可以摆脱这桩婚姻了。她下意识看向裴盛,可心心念念的人立在一旁,神色却晦暗不明。
裴盛不知作何感想。
他曾在临琅也属于纨绔圈中一员,只不过与蒋溯这种类型依旧有所区别,他为人低调,处事不惊,看起来并不像蒋溯这般不堪。也是这份处事不惊让他直到现在也依旧保持平和的态度。他大约看明白了这发展的状况,不仅对姜纾的行为有些不解,面上也不太挂得住,是以一直未言。
他起初有多欢喜来相见,便对姜纾有多怨。原先收到姜府来函,喜不胜收,念及当初的情意,他便如以往一样前来赴约。他猜测到她不满婚事,却不知道她连名声也不顾及,甘愿大费周章毁了这姻缘。就连他,也被算计在内,成了这出闹剧的角儿。
如今想善罢甘休,自是不能。从前他对姜纾的聪慧伶俐刮目相看,眼下却觉得这份心思诡谲无比,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