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绮不想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如此,始料未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打量卓柯,眼前人似变得陌生,她满心都在思忖胡毅风的话,难道卓柯是自己的仇家?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卓柯已经官复原职,胡大化却一人顶下所有的罪责“自尽”,其中的玄机无人能知道。
卓柯叹气道:“可惜得紧,胡大化学问是大好的,就是人胆小怕事了些。收受贿赂作奸犯科怕也是身不由己,却因风声四起吓破胆死了,那银两,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知他为何贪污这些许的银子,因财害命。”
缃绮只笑望着卓柯,那神情满是戏弄,笑容似乎僵持。卓柯口若悬河谈论胡大化之死,或是感慨万千,或是临风伤怀,终于发自肺腑叹息一声道:“事情蹊跷,我也不大信,可铁证如山,他自己临死也亲笔写下认罪供状,求皇上念在他伏法认罪曾为朝廷卖命的君臣情分上,饶他留下枝血脉。试想,谁会讨死灭族的罪过去认下如此大罪呢?且不说旁的,家中斩的斩,流的流,几名小妾怕是要卖入勾栏,那胡府二公子今年十四岁,生得钟灵毓秀的,听说文章锦绣,是个才
子,胡府的门楣,日后一心要去当宫里太傅,如今怕只能入宫做太监了。”说罢摇头叹息,缃绮却毫无笑意,心里异样沉重。
此事,胡大化不该是主谋,他死前,那种犹豫迟疑,仿佛有无比苦衷。
“也是我自作自受,还替他百般周旋,谁想他竟来害我。胡大化被大理寺收审,竟然反口咬定是我借鸽子泄露试题给高升客栈的你,所以你的答卷有备而来,文辞皎然,凭那文章若不作废,怕该是一甲不在话下。”
缃绮闻听大怒,反是被羞辱,她凭得是满腹才学才有锦心绣口,如何说她是靠舞弊才得的魁首?
见缃绮不语,只望着他若有所虑,卓柯忿忿道:“哪里真有贼喊捉贼的,好歹是你举报的鸽子泄露试题一事。只是此案牵扯众多,胡大化一口咬定是我,得以被大理寺赦免回府,反害我被传讯盘问。这倒也罢了,我知他定然受人指使,他竟然约我出来恫吓我,说要将你罪臣犯女女扮男装入闱混迹科考一事揭发出来,治你欺君之罪。”卓柯说到此心潮起伏,言语愤慨。忽然转向缃绮质问:“缃儿,可是你自己鲁莽去寻过他?如何她知道你是女
儿身,还查出你是罪臣之女,是在逃的官奴?”
缃绮一惊,心下懊恼不已,胡大化竟然是如此的小人。但胡毅风那清澈的眸光中告诉她,他坚信父亲没有扯谎,难道是卓柯?
“因此你杀了她?”她推测道,声音淡淡的,只在他耳边。
卓柯惨然一笑摇头道:“杀他,反是脏了我的手。我自然也有他的把柄在手,就孤注一掷去吓他说,不要当谭大帅之死可以瞒天过海,若他敢对你不利,我要他满门断子绝孙。”
“所以他被吓得胆战,自杀身亡?”
“这便不得而知,只是奇怪他良心发现,临死忽然留下亲笔的供状,很是奇怪。”
陡然一阵阴风刮起,又仿佛那日雨中茅亭内那场诡异的风,缃绮周身一阵瑟缩环臂抱肩。卓柯体贴入微地搂住她在怀里微声哄慰:“不怕,有我在。”
她却暗自回味卓柯的话同胡毅风话语的出入。难道是胡毅风有所误会,或是有人从中设局?
“最可恨的倒不在此,而是胡大化将你入闱之事告发给家父,害得卓柯被家父好一顿责备笞罚。这骑马时,伤口疼得钻心的。”卓柯翘起嘴,眉头微拧,反有几分
委屈。见缃绮打量他的目光将信将疑,就伸手谈去衣襟下解汗巾说:“若不信你自己看看那伤,破了几处,疼得紧呢。”
那委屈的样子如个受冤的孩童,缃绮这才不得不信,卓柯的话似也并未作假,心里反有几分愧疚,似是冤枉了他。
抬眼看,觉他那神情可笑,就凑在他身边道:“我自当是你怕那虫子再从天而降咬你,你才皱眉头左顾右盼,却原来是被侯爷责罚,来来来,我给你看看。”
不过一句戏言,卓柯却促狭般应一声:“也好!”
果真卓柯前襟一撩掖去腰间,就要褪那白绫中单,慌得缃绮惊叫失声,一把捂住了脸,卓柯哈哈大笑了上前紧紧拥她入怀抱住她,却笑个不停道:“又不是没见过,你倒是臊了。”
她缓缓抬头,见那澄澈柔和的目光灼灼的炙痛她的心底,世间多少男子的目光她都可以从容面对,只临了他面前,自己却如一滩水,心甘情愿被他融化去,成为一缕青烟萦绕他身旁。
漫山绚烂夺目的山茶花间,二人依偎的身影,那一袭明白锦袍飘逸的身影,临风飘展的衣襟,似要乘风而去,就轻轻托起她下颌清亮的声
音道:“金榜得中与否,你都要随我去,答应我,今生今世,定不相负!”
她拥进他,那心跳共鸣在一处,似乎那节奏都整齐化一。莫名的感觉如秋水满池瞬间涨满心口,满是苦涩酸甜,置身天外般不顾一切的痴狂令她紧紧拥住他,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