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毅风泣不成声,哽咽道:“家父因科举舞弊案被大理寺收审,随后放出,那日是被他卓柯邀去喝酒,回府后就神色慌张,喊了我叮嘱道,速速逃跑,跑得越远越好,他还收藏了当年被国舅爷烧毁的一些书函,是同昔日谭大帅冤案相关的证据;更有他在粮道供职时,朝中重臣贪污军粮的账目,足以证明是谭大帅的冤枉及此案的内情。只是当初以一家老小身家性命相逼他,改口陷害诬告谭大帅的人,正是定远侯的二公子卓柯。”
缃绮闻听大惊失色,面上如遭霜打,一成青灰毫无血色。
胡毅风道:“是卓柯命家父回京后,一口咬定是谭大帅投敌误。国。家父原本不肯,卓柯便亲自策马奔去拒马关在家父返京中途拦劫,威逼利诱。家父念及一家老小性命,况且他不告,自有旁人,谭大帅已是在劫难逃。家父还想保住自家性命,一时糊涂只得就范,不想一错再错,万劫不复。如今,怕是此案露出马脚,朝廷中同权势倾轧,有人苦苦纠缠要查清此案。家父心慌,求助于卓柯,可是卓柯,假意应承,却暗下毒手。家父路上险些遇刺,糕点吃进又吐出,竟然毒死狗。他惶惶不安,家中祖母年迈,幼弟未成年……”
那胡毅风的言语字字血泪,又不似是谎言。
“家父嘱咐我,若是他有个好歹,就逃走寻找谭小姐,将此事内情禀明。毅风懦弱无能,却还明辨是非。为父申冤,姐姐你一巾帼女流尚且如此,毅风责无旁贷!”
听他忽然叫一声“姐姐”,缃绮不由心动,想胡毅风不过同小弟寿奴相仿的年纪,却要担起家门复仇的重担。
若果真如胡毅风所言,卓柯他是人是鬼?缃绮委实一惊,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头脑霎时间一空,仿佛没了任何的想法。她怔怔地,只听了不做搭话。
“姐姐,你莫信了卓柯。卓二公子,心思细腻,手段狠辣,远非你我所能料。大年里来府上谈笑风生,亲若自家人,如今害我满门不择手段。他们要杀我满门,将这罪名都扣在家父一人头上。听家父说,卓柯同谭大公子有嫌隙,似乎是谭大公子手里握了卓柯的什么罪证把柄,卓柯才除之而后快。如今死无对证,他们还要将胡氏满门孤儿寡母流放,惨绝人寰!”
缃绮默然,风吹起粗麻帘幕,戏弄她头上的幞头,她静静思量这些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不该猜疑他,只是杀害父亲的凶手,胡大化难辞其咎。
她牙关里狠狠挤出几
个字:“那铁证,现在何方?”
胡毅风微开了口,怔怔神遗憾道:“家父尚未及讲出那证据的藏匿之处,就于前日惨遭卓柯毒手。”
前日?这几日卓柯在陪伴她和妹妹锦儿散心解闷,如何分身去杀人?缃绮露出苦笑,唇角带了几分无奈,目光就留在胡毅风急迫的面颊上,他似有意澄清冤情,却手无旁证。
见她不语,胡毅风有些窘迫,无可辩驳般,哀哀道:“姐姐,胡毅风所言句句属实。你小心提防卓柯呀!”
想当年胡大化不顾一切栽赃父亲时,也定是对朝廷讲,他所言句句属实。
她不信,心中在想这胡毅风如何在此时突然栽赃卓柯。想那卓柯,科场舞弊一案也曾挺身而出替胡大化和梁阁老化解危机承担罪责,如何的胡毅风要诬陷他。不该,如何也不该。父亲同定远侯都曾是开国元勋,当年出生入死辅佐先皇打下江山。父亲生前同朝廷官员们都不过是君子之交淡淡如水,而定远侯也是个不群不党,超然世外之人,沙场上奋力杀敌,班师回朝就夜夜笙歌享乐。父亲对定远侯无意亲近,也颇赞他那淡泊的心性。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卓柯屡次出手帮她,若是卓柯是那真凶,也不必如此麻烦,早
些时就下手顺水推舟灭掉她这个犯官之女也就一了百了,何苦生出这些麻烦来?莫不是胡大化同卓柯有宿愿?亦或是胡大化有意为之,让胡毅风误会了卓柯。
心里将信将疑,但毕竟开始疑窦暗生,此案变得愈发的扑朔迷离。
风起自檐角,叮咚铁马的声音,她无奈道:“人死,不得复生,公子好自为之,还是逃命去吧。若如公子所言,胡大人违心被逼犯案,却也是犯了律法,朝廷定然会缉拿治罪胡府满门,你且安置了家人尽快离京安身立命去,是冤案总有真相大白之日。若报仇也不急于一时。”
缃绮想,不论胡毅风的话语是真是假,眼前离她科举夺魁进宫面圣的时机步步逼近。虽死了胡大化这助纣为虐陷害父亲的歹人,少了证人,但改变不了她告御状替父鸣冤的心。
胡毅风离去,缃绮喊住他,将手中散碎银两递给他道:“前面是家客栈,各地来的举子多聚集于此,你隐藏其中不显眼,速速去藏身吧。”
缃绮心中有事,神色不定,再回去同同科考生们应酬也是心不在焉,只得托辞有事离去。
不知不觉她打马来到胡府门口,果然远远的见到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轿蒙了青白色的蒙顶,肖府门口
满挂了白幡,绛纱灯蒙上白纸,果然有丧事。府里哭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