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柯咳嗽几声,忽然笑道:“缃儿你好大胆,连大哥也敢瞒哄了去,你好生从实招来,少去惹打!他自然打不得你,怕又要牵累我替你受罚。”
缃绮心一横,见也无法瞒他,就将归云山庄的遭遇及替杜君玉赶考一事大致讲明。卓梓虽不是目瞪口呆,也是惊得神色微变,手中折扇频频敲打虎口摇头道:“两日后入闱,你不得去赶考,托病回乡吧。杜庄主糊涂,你也糊涂不成,这是欺君之罪!”
卓柯起身道:“大哥何时回京的?可曾回府拜谒过爹爹?如何寻到此处。”
一边递眼色给缃绮,低声责备道:“我是看出你是做不得贼的,大刑未动就先供认不讳了,做县太爷的喜欢你这样的案犯。”
言语中反有几分俏皮。
缃绮怒道:“是你逼我说的。”
“我几曾让你供得如此干净?”他反倒打一耙,跺脚叹气,反令缃绮哭笑不得。
卓梓折扇指了卓柯道:“珂儿又是你的主张?大哥稍时再同你计较。缃绮不得造次,朝廷开科选士,岂是尔等儿戏之所?”
缃绮立在那里,脸上近淡淡没了半丝血色,牙关里挤出几个字道:“我心意已决。”话音极轻从
牙缝挤出,却重似千钧,刹时间空气凝滞般,卓梓漠然地望着她,见她侧了面颊,神色坚定,似猜出几分道:“或是你有打算,只是如此方法面圣,凶险万分。你不急在一时,待从长计议。”
“大哥!”卓柯制止道,“此事大哥便不要再涉足了,前回的教训,还不够吗?”他关切道,反有几分心疼,卓梓抬头手打住他的话,直看缃绮。
她脸上恍惚一笑:“缃绮姓谭,虽是身为女子,却是谭家的人,谭家的鬼。为了谭府满门的冤情,缃绮心甘情愿粉身碎骨。千载难逢的机会,缃绮岂会错过。大公子若是见不得,尽可……”
“告发见官!”卓柯替她接道,“红袍本是血来染,我负黄泉你登天。呵呵呵呵,你拿我家兄长当作何等人了?”
卓梓这才长吸口气道:“你是幕后诸葛?若是缃儿有个闪失,大哥定不饶你!仔细你的狗腿!”
卓柯闻听,撇撇嘴如个孩子般反有几分娇嗔道:“爹爹挂在嘴边的话,如何被大哥抄袭了去?”
反是逗得众人哑然失笑。
缃绮扮个鬼脸,毕竟年少,清朗的眉目间稚气犹存,少女的娇羞清美风华呈现,回眸淡然一笑,
秋波盈盈,颇有几分妩媚。
卓梓沉个脸儿骂一句:“你自己去揽镜照照,这一笑就彻底败露了。”
她一惊,水亮的眸光就好奇地打量他问:“一笑真是女孩儿样十足吗?”
卓柯仔细打量他,远远近近又认真道:“你再笑一个看看,让我看仔细。”
“去!谁上你的套儿?”她懊恼道,一语未了,红霞飞上面颊,嫣然一笑,浅浅一对儿梨涡,平添几分娇美。反惹得卓柯捧腹大笑,便连卓梓也有些忍俊不禁,恼得缃绮忿忿挥手要打卓柯,目光却遭遇卓梓那平静无波的面颊,就羞怯地放下手。
卓柯推开缃绮挡在身后,如呵护自己的宠儿,问卓梓道:“大哥深夜来寻珂儿,怕不只为缃儿而来吧?”
缃绮起身要告辞,卓柯打发人要送她回高升客栈,卓梓才问:“是东门那间高升客栈吗?可巧了,我正要去寻一位云鹄书院的弟子,稍时我送你回去。”
缃绮便知趣地退下,不远不近在水榭里抚弄古琴,信手弹弄,反觉得数月不弹,竟是有些生疏了。抬眼看远处花亭下的兄弟二人,一立一座,月色清辉洒去面颊,那表情都尤为凝重,也不知在谈些什么话题
,不知是否还在为她女扮男装入闱赶考一事争执不下。
卓梓酒量极好,却极少饮酒。
卓柯特为他斟上珍藏的百年女儿红,捧到他面前道:“大哥教训小弟也不急于一时,先尝尝这酒,真真的好酒,是侯爷高兴赏卓柯的。”
看卓柯面颊泛红,月色下氤氲半透的异彩,反显出几分醉意来。湖面凉风徐徐,吹得他迎风打个喷嚏。
卓梓解下身上的披风为他搭在肩头责备道:“不会饮酒还逞能!”
又沉下脸儿问他:“你此番入闱,可是侯爷的主意?”
卓柯揉揉眼,借了几分凉风吹散些的醉意道:“小弟凭了三寸不烂之舌才劝得侯爷为我求来户部这差使,自然惟父命是从。只是大哥如何回京来了?”
卓梓打量他,谨慎道:“柯儿,你才同这个石桌高,就纠缠在大哥身边,读书识字,对大哥从来是无话不说。这几年大哥见你的机会少,反听不到你几句真话了。”
卓柯放下酒杯,愣愣地望了大哥,旋即莞尔一笑晃个身子道:“是大哥多心了,柯儿哪里敢瞒了大哥。”
“今科主考是梁阁老,副主考是胡大化,这调兵遣将布局倒颇花了番心思。”卓
梓道,目光逼视卓柯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