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绮心中愧对他，将握在他手心的手一点点抽出说：“我周身只写个‘仇’字，再没心了。”她指尖凉凉的，垂个头声音很轻道：“飞蛾投火，化灰化火的瞬间也是美好的。”
他便痴痴地望着缃绮，那左右为难的目光，紧咬的牙关，低头闪避开目光，又依依不舍地望向他。他笑了，刮了缃绮的鼻头嗔怪道：“真真是命中的天魔星，不依你都寝食难安了。你容我想想，且容我想想再答复你。”
缃绮破涕为笑，就同他相视而立，忽笑忽泣，那样子可爱之极。
“何时？”她咄咄逼人般追问，“初八缃绮就要入闱应试，此事不能耽搁。”
她目光坚定，少见女子有如此坚定的目光，此刻的目光熠熠如星，倒颇有几分男儿豪气。
卓柯把弄扇子沉吟不语，摇摇头，又叹气，只凝神看她。她一袭明白色素麻长衫似水，飘飘然弱不胜衣，略低了头，唇角衔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满是无怨无悔的坚定。清灵的容颜淡然如画，日光晃在她如玉的面颊上，线条朦胧流光暗伏，气息若兰芷淡淡浮香，反有一中真水无香自醉人的韵味。令他痴痴望
着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探她的面颊，她并不躲闪，含羞地立在那里，没有了适才眉宇神色的咄咄逼人，眉眼间如笼薄烟含翠，翦水双瞳顾盼神飞，反添几分小女子的羞怯。
咫尺间面对，他伸手拢起她额头的几根鬓发，塞入网巾，兀自摇头无声轻叹。如此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女子，貌似文弱，却自第一眼邂逅就被她吸引。如此的神秘，令他琢磨不透的女子，那眸光本该是清浅如一泓溪水，如今却深若寒潭，永藏了惹人揣摩的秘密，如一只灵狐，唇角浅笑却又是撩人心动，令他忍不住想捉住她，不让他从怀里溜走了去。
他凑到她耳根，呵气温暖轻扑她面颊，痒痒的。
“缃儿，住进这鸳鸯窝可好？”卓柯轻声问。
缃绮含笑无语。
“走！带你去外面走动，看看你这假凤虚凰可能女扮男装的以假乱真？若果然无人能识破你的女儿身，我便依了你，替你设法如科场，如何？”卓柯晃个身子高扬下颌，拿捏道。缃绮这才含笑点头。
缃绮同卓柯来到街衢，信步游逛。二人并肩行着，身后跟了名小书童，叫代儿，缃绮之前不曾在侯府见
过他，猜是卓柯在影醉园特意买来当差的。
背了手昂了头，缃绮一幅闲散的公子哥模样，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闲庭信步。不时地潇洒挥洒手中折扇，拉了卓柯对四周的店铺肆意评点。目光漫无目的的游移，似无人留意她，仿佛她就是个男儿身。她得意地望卓柯，卓柯摇头淡笑无奈摇扇。
“卓柯，看这里。”缃绮顺手拽了卓柯，兴致勃勃奔到一卖首饰的铺位前。点翠金翘、嵌了红玉的金钿子、翡翠耳坠儿、镶了红艳艳玛瑙的步摇，琳琅满目摆满台。五彩缤纷，异彩纷呈，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再难罢手。
缃绮左顾右盼，饶有兴致的精挑细捡。手中捡起这个，又一把抓起那个。几个珠坠都握在手中舍不得放开，直到两手都被塞满。
转瞬间，一道金光便没有预示的直射入眼帘。金光闪闪，耀的人睁不开眼。缃绮的眼睛却是倏然睁大，仿若猎人见到了久违的猎物，那份欣喜急切溢于言表。目光就被定住，再也移不开半分。她的目光落在一枚做工别致金光闪闪的凤头钗上。缃绮小心翼翼的拾起，拿在手中细细摩挲着：凤头的眼是米粒大
的红宝石，阳光下鲜红透溢，万分诱人。金片子羽毛层层错落有致，精致可爱。
缃绮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拾起就要对了菱花镜贴鬓比试。看了小贩的目光呆呆的看着她，她猛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咳嗽一声，已到鬓旁的手顺着向前一伸展，自然地转了手，对了明媚的日光仰头仔细打量，点漆般的明眸凝神打量那凤钗。不留意宽阔的衣袖顺了滑下，露出一段雪嫩的臂膀，慌得忙放下那簪子去掩饰。
不过春光乍泄的瞬间，卓柯就惊望着那段雪玉般的小臂，目光再也移不开。那小臂堪得是赛雪欺霜，玉质浑然。若不是家门变故，缃绮何须如此男扮女装，掩盖风致。
那挑拣珠坠的精心细腻，那把玩观赏的欣喜好奇，分明是一位待字闺中天真浪漫的窈窕佳丽。宛若一株恣意开放的玉兰，顾盼神飞间摇曳生姿。与那潇洒风流、玉树临风的美少年简直判若两人，眉宇间难掩的一段风流雅致。
卓柯忍不住呆呆地望她，看得如醉如痴，目光呆滞在她面颊上，如彩蝶遇花蕊，留连不忍离去。
缃绮的余光忽留意到他，只眸光一转，
淡然一笑，依旧玩弄那枚金钗，也不去理会他。
卓柯忽然记起一句词，“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看她纤纤玉手下那截皓腕，更是目光贪恋不忍离去。
“小哥儿，小哥儿可是买给夫人？”小贩上前，谄笑着问。慌得缃绮立马收了神，做出一副云淡风轻、去留无意的样子，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