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气恼认真的样子,一双俊眼嗔意中满是委屈,反惹得缃绮低头忍笑,对他先时的误会还恨意也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愧疚和甜蜜。
缃绮低头喃喃道:“户部,是负责今年春闱?”
卓柯点头道:“今科主考,钦命梁若虚阁老为主考,皇上还特请了云鹄书院掌门夫子来京,不日便赴闱入场。过几日,我怕也难出来走动,此番户部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入闱当差做帘官。”
缃绮听得新奇,不由问:“风声鹤唳的,如何这般的严格?”
卓柯道:“是皇后的主张,执意要如此严格取士,革除弊端。”
“此次春闱,你会去春闱会试当巡查使?”缃绮微蹙了眉头,她在想,她是否该告知卓柯,她要入闱赴试?只是,卓柯若是得知,他若阻止,反是误她大事,毕竟风险如此之大;若是他不阻止,又是枉法,倒也为难他了。难道卓柯能袖手旁观,任凭她仗着几分才华,金榜高中,假凤虚凰欺君之罪?若纵了她去,待她“失足落水”被抓住砍头,怕吏部上下官员都要丢官弃爵掉脑袋。此非儿戏。她想到此,就那么沉吟
不语,或是草草应付,心思重重的。
他得意道:“那个自然。皇上有旨,此番朝廷开科选士,三省、六部、九司各部都要夕惕若厉,夙夜待命,不得横生枝节。”顿顿又说,“我自当你随了大哥去云鹄书院,不再回京。还不及问你,如何返回京城了?这可不是飞蛾扑火?人家想你,却也怕你在京城受苦落难。”卓柯道。
缃绮抿了唇望卓柯,已没了小女人那番柔弱,反有几分斩钉截铁逼问:“听说那胡大化将军做了副主考,是高冒天保举的吧?”
卓柯一惊,看着她道:“你如何知晓?消息灵通。”
缃绮眸光一转,敷衍道:“听魁星阁文友们议论时随口提到,主考大人的轶事,谁不关心?”
卓柯摇头道:“高大人,皇亲国戚,牵一发,动全身。至于胡大化,贪生怕死之辈,你休要指望他为谭大帅一事仗义执言的,他供出实情也是死,他如何会说?”
缃绮猛然撩衣跪下,举动突然,反慌得卓柯双手搀扶连连说:“缃儿,你是怎的了?我对你的心,你还明了吗?但凡有卓柯能办到的,粉身碎骨都会替缃儿你去做的
。”
缃绮思忖片刻,暗想如何才能说出内情,又不冒失,让卓柯能安心去帮到她,她说:“那日提及的冤案和真相,缃绮夙兴夜寐不敢淡忘。只可惜缃绮是女儿身,无法替父申冤。如今寻到个法子,还求二公子代为成全。”
“你还叫我二公子吗?”他责怪道,搀扶她起身。
缃绮抬眼,盈盈起身,眸光中神色黯然寂寥,如秋水清泠泠笼着淡淡薄雾,别有番风景。眸光一转,反是依约巧笑,掩饰不住女子娉婷风姿。
“前番你提到对家父的栽培感恩戴德的话,缃绮至今不忘。谭家满门受累,公子还能不忘旧情,可见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所以我要帮你。”卓柯牵住她的手,那手柔弱无骨,只是冰凉如玉。
缃绮的心思只一心想着如何能入闱应试,金榜题名。但眼前面临难关,无法入闱,或能求之人,只有卓柯。
听他由衷的表白,反给了缃绮无尽的勇气,她咬牙一字一顿道:“缃绮要入闱科考,殿试面圣,痛陈利弊为父申冤。只是贡院入闱要搜身,二公子既然做帘官,还求为缃绮指条明路。其余的,缃绮自会
安置妥当。”她目光就落在卓柯眼眸上,一动不动,似稍一疏忽,他便会遁逃一般。
卓柯愕然地半开口,似被惊到,却没个言语,痴痴地忘了她,忽然眸光中露出诧异的笑:“缃儿,你莫逗笑了。你一女子,如何入闱?须得是省试高中的,才能来京会试。”
“是,缃绮冒名顶替一位卧病的学兄。”她说,言语坚定。
“那你二人都有欺君之罪,杀身之祸。”
“只要替父鸣冤,缃绮死不足惜。”
“迂腐!可笑!”卓柯脱口而出,粗重的呼吸,面颊也红了一片。
缃绮感念他那份痴情,怕真拿自己当作亲人,不想她去送死。她笑道:“若果然家父的案子平冤昭雪,圣上定会恕了缃绮的欺君之罪,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缃绮不孤。”
卓柯又思忖片刻,还是不安道:“缃儿,你此举实属荒谬,莫再执迷不悟。你可知,那科举入贡院要搜身,搜身衣衫尽褪,便已露出马脚。若有个闪失被当场擒到,依作弊论处,是要当场在夫子像前去衣重责二十板,游街示众。你个女儿家,还要颜面做人的,谁能保万无一失?我不依
你!”
嗔怪怜惜的言语,仿如家人,缃绮黯然。
“缃儿,我答应过你,谭帅爷的案子,我们从长计议。我替你记在心上,只是,不能冲动冒险。诸多事儿我也是身不由己,还有家父拘束着,你是知道的。”
缃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