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绮只觉刺眼的光亮晃得她难以睁眼,手挡了光线望去,为首一人竟然是卓柯,疾步来到她眼前。一张俊美的面容少了平日的温润,桃花眼也含了冷冷煞气。
见到缃绮他略显吃惊,牙缝中挤出几字,言语犀利,掷地铮然有声:“你如何在这里?”卓柯疑惑的目光四下搜寻,少了平日的温然,多了几分凌厉。
青衣短衫的护院武师们开始在亭内四下巡查,掀开遮盖木箱的油布,当中一张石桌上下寻个仔细,齐集在榉木箱旁,探寻的目光等待卓柯的一声令下,就要开启箱子。缃绮望着卓柯,他那明亮锐利的眸光直视她,眼眸中清晰映下她的身影,他目光一动不动,似乎在揣测她的心思和隐藏的秘密。
只是此刻,缃绮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使命,如残阳如血的疆场上,于万马军中从倒在乱尸中的旗手手中接过招展的帅旗,不顾一切挥舞着勇往直前纵马奔去,义无反顾。她不敢再去看卓柯深情的眸光,那眸光似要将她融化,那曾经的深情如今却被造化作弄,将二人瞬息间推去敌我对垒的两军阵前。她不能作壁上观,她要挺身去救德四叔,救她的亲人,而他却横生枝节
前来阻挠。
“都住手!”缃绮厉声喝道:“大公子这些书都是孤本,价值万金。陈年的纸张薄脆最怕火烛,你们灯笼火把的,若明火跳个火星子燎烧到古籍,怕是卖掉你们全家都赔不清!”
缃绮不知哪里的勇气,但几句话出口颇有底气,反是令卓柯的手下将信将疑地望着她。
“还不速速去取几盏琉璃绣球灯,灯罩严紧不爆火星的那种。这里的书有汉代的孤本,大公子回府修补了几日才整理齐全的。”缃绮谨慎地吩咐,有条不紊,似一切都不曾发生。她并不阻拦家丁搜查大公子的箱箧,只是质疑他们的火把危险。她不过是拖延时间,另寻妙计,心下忐忑不定。
卓柯只含笑望着她,并不言语,那挑衅的目光中似是请她出招落子,自己稳操胜券般不急不缓。
“缃儿,不期而遇,你我都不想如此的,是吧?”他道,缠绵的目光在她面上徜徉。及至此时,缃绮心头七上八下,如何卓柯带人来捉拿德四叔,难道只是为寻深夜翻墙入户的“贼人”如此简单?
缃绮退回几步牵了雪狸的手共同遮挡住一个箱子,强颜欢笑道:“奴婢们,不过是,当差。”
卓柯微扬下颌,一双俏目俯视着缃绮吩咐道:“回房去!已是宵禁,没有侯爷腰牌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在她身边低声道:“听话!”
“没大公子吩咐,奴婢哪里也不能去,不得开箱的!”缃绮拦阻,伸开手固执道,目光灼灼地瞪视他,毫不让步。
卓柯只打量她的眼色,冷静道:“缃—香花,不该你多嘴的事,就闪开。”一把推开她,手中钢刀一挑,箱盖咣当打开。
“住手!”缃绮劈声惊叫,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叠叠码放整齐的半箱子古籍,果然如缃绮所言。
卓柯猛然转身打量缃绮,缃绮避开他的眸光满是气恼。卓柯并不甘心,又吩咐打开一箱子,如临大敌,不肯放松,待箱子开启,却又是扑空。
他踱步来到缃绮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似低估了她,目光灼灼地逼视她低声喝问:“你瞒我?”
她笑了反问:“敢问二公子可也是瞒了香花什么?”
二人对视,目光对峙中,卓柯猛然移步到缃绮担心的那箱子旁,见缃绮目光落在旁边一只箱子上,临时猛地挪去过去,手中钢刀喀嚓一声挑开箱盖,缃绮的心嗖的一沉,如石块坠入深
渊无底。想大声喝止,却又极力忍耐扮做无所谓,箱子打开,只箱底一床亮绿色的蜀锦面衾被,上面是蟹壳青色的竹子花式,典雅精致。卓柯伸手去抚弄着被面叹息道:“大哥果然是出远门,这被衾都带足了。”猛一抬手,揪起那衾被扔去一旁,下面竟然是空空如也。
“可有何不妥吗?”缃绮侧脸儿反问,心里也好奇德四叔藏去了何处?莫非大公子真是执意要离开侯府?
但眼见卓柯一步步逼来,伸手抓住她细弱的臂,紧紧用力低声恐吓道:“你莫生事,听话回房去,我自有定夺。”
缃绮心里已满是家门复仇的火种,哪里还顾得许多,心里虽然对他有些依恋,但比起家门雪耻大事,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只是那步伐步步紧逼,她撞在箱子上坐下,腿在发软。
只此刻,一阵脚步声喧哗声,卓梓阔步进来,吩咐打着火把灯笼的仆人下去,只扫一眼卓柯说:“神经半夜,你在这里闹得什么?莫不是皮子痒了,待爹爹教训一顿才肯罢休?如今大哥就要离府而去,爹娘膝下尽孝,打理府里事务多要靠你了。”
转去吩咐缃绮:“香花,怎么这点子事都做
不妥,还不去后面吩咐套车,天亮就要行船南下了。”
缃绮不安地退下,偷眼望去卓柯,他恰也惶惑地望她,目光若有所思。
铜亭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