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几尺?什么几尺?”老婆婆拢个耳朵凑近她高声问,原来是个耳聋的。
“来——来人呀!人——都去——哪———哪里了?”粗重的嗓音如闷雷响在耳边,舌头僵硬打结般含混不清,伴随着厚重的喘息声从溷厕传来。
这偏僻的园子,竟然有人来此如厕。
缃绮微怔,再回头张望时,那聋婆婆和洒水的婆子都已不见了去向。
雷公般的咆哮再次响起,想必是里面没人伺候,被困在溷厕中的。
缃绮灵机一动,瞟见墙根立着的数根竹竿,忙抽过一根,挑起那个装了盥洗物事的竹筐顺矮墙头递进去,还故意捏了鼻子做了粗声对了里面道一句:“大爷慢用。”
缃绮说罢,将手中这竹竿梢头压去树枝下,自己脱手扭头就跑。
她忙冲去沉碧阁,随手带上轩门,转身从门缝向外窥去,确认没人追来,这才略微吐口气。
但她答应了芙蓉取那块帕子,那帕子到底在哪里?
沉碧阁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是老夫人赏月常来的地方,一块帕子,若落在这里一目了然,但是眼前并没有。
缃绮心头就生出几分纳罕,或是被人拾了去,亦或,根本就没有什
么帕子。
只在那一瞬,缃绮意识到事出反常必有妖,扭头就要推门离去。
她才冲到门边,那门忽然被“轰”的一声撞开,一座黑铁塔铺天盖地猛压过来,惊得她“呀”的一声惨呼,仿佛身子被狠狠撞在大树上,眼前一片黑暗,如被踢入十八层地狱。
痛意未去,扑面一股令人作呕的酒臭气,直直压向她。
缃绮不过一抬眼,吓得魂飞魄散。迎面一张狰狞的面容,黑面阔脸,一眼如铜铃,一眼是黑洞洞的深坑,瞎了一只眼的汉子,身着了武将官服。
缃绮定睛看,认得,此人不正是侯爷麾下的得利大将巴将军,应打仗瞎了只眼,绰号“巴黑瞎子”。他平日总是往定远侯府里来混饭吃的。
巴将军醉眼醺醺地笑望她,咧开垂涎三尺般的大口,趔趄地扑向她,“小美人,来……”巨蟒般的胳膊忽然一把箍住缃绮瘦小身子的腰身,一丛猪鬃般的胡子就向她粉颊袭来,半含醉意说:“小美人,就看你生得勾魂儿,勾得爷这心里身上小爪挠的痒痒,快来……快来让爷香一口。”
缃绮慌得拼命推搡他大叫道:“大人醉了,奴婢喊人来伺候。”又慌得对了外面
喊:“来人呀,大人醉倒了!”
无人应声,这偌大的后园当差的下人都去了哪里?
缃绮惊呼尖叫,蒲柳弱质如何抵挡武将暴力。
她心里暗叹不好,此人是有备而来,不怀好意,并非简单的酒后无德。转瞬间,她灵机一动,对了巴将军身后大喊一声:“侯爷吉祥!”,趁巴瞎子一怔神的功夫,湘绮一头撞开他,装作要跪迎侯爷的狼狈样子,反唬得巴将军回头去看。
只那一瞬间,缃绮一个蹲身,从巴瞎子腋下空隙拔腿就跑,冲出沉碧阁,边跑边高声大喊:“侯爷驾到,速速来迎。”
这话果然受用,话音未落,就从墙角树丛里传了许多呼应声,急匆匆跑出来几名婆子出迎。缃绮一见来人了,直奔了人多的地方扑去喊:“大人们在沉碧阁,你们还不去伺候着?”
婆子们面面相觑,满脸茫然,张张嘴进退不得。
缃绮这才得暇绕开她们,闪出了月亮门,向前院去,一颗心都在悸动不安,好险好险。
夹道凤尾森森,却毫不添凉意,缃绮气喘吁吁才从夹道穿花园,眼见就要奔去花园角门。
她才拢把凌乱的发,定神向那门去。冷不防一只大手自身后
擒住她衣衿,轻轻一提,缃绮顿时身子凭空腾起离地,喉咙都被卡得窒息。
还不等缃绮明白发生了什么,“刺啦”一声裂帛声刺耳,衣衫被撕裂,后背一阵刺骨寒凉,她整个人都似魂魄出窍了惊呆住。
“啊——”缃绮一声惨呼,竭尽全力回手乱抓去,指甲断裂,就听身后惨嚎一声。她被丢在地上,翻身挣扎欲起,却看到巴将军那张狞笑着丑陋狰狞如地狱厉鬼般的脸,铜铃般的一只弹丸般的白眼,更有另一处瞎眼只剩的黑洞洞阴森森的深坑,如阎罗殿中走来,难以名状的恐怖。缃绮慌乱中见到那张丑陋的脸上落下几道暗红的血痕,但那恶魔般的大爪上前一把卡住她的脖颈将她如拎狸猫般提起,恶狠狠地骂:“一个叛将罪臣的贱种,不识抬举,待我回禀侯爷扔你去军营当营妓伺候男人去!”
缃绮只觉眼前一阵金星乱窜,头晕目眩。冷清的院落只剩无助的她,巴将军一把将她扛去肩头大步奔向前面无人的耳房,任她狂踢乱踹只一路嘿嘿大笑,挥起熊掌般的巴掌一掌掌戏耍般拍打挂在他肩头的缃绮。
周身如重锤敲烂筋骨般奇痛无比,缃绮竭尽最后
一分气力喊着:“救命,救命!来人呀!”
就在巴瞎子扛着她要步入耳房时,巴瞎子的脚步嘎然停住。
缃绮一惊,莫不是自己一句“救命”成了魔咒?
这时,迎面传来一个温润甜柔的男子声音,慈声中带来几分清亮:“巴叔父,这是怎么了?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