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的熏香已经燃尽,马车外还有百姓在含笑目送,几次想要上前来拜谢,都被侍卫拦下了。
白昭昭撩开帘子,对他们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不过这一仇算是记下了,他要是聪明,自己上书请罪还能得个告老还乡。”
要是不知道珍惜这难得的缓和时机痛改前非,偏要自掘坟墓,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云景辰抱住她咬耳朵,“你别忘了,还有粮食。”
他们还藏了一批赈.灾粮,这些粮食本该送达难民手中,助他们熬过这个寒冬。
今日不过小试牛刀,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难民。
闹哄哄的潘县一直到了深夜才终于安静几分,几家米粮铺子空空荡荡的,跑堂的愁眉苦脸关上门,想到明日保不齐还有人来,心里就暗暗叫苦。
黑脸老板的脸几乎成了铁青色,他裹着衣裳出去,同跑堂的对视一眼,倒把跑堂吓了个激灵。
“老板,您这是……”
“我去一趟县衙,”老板声音沙哑,“你不必留门,晚上要是有人来打听,就说我睡了。”
跑堂的愣愣点头,黑脸老板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
深处。
县衙正堂,满地狼藉。
桑青将笔墨纸砚摔了一地,印堂上凝着血色,整张脸都在哆嗦,“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个宣城王,分明是要故意断我财路!”
几个老板坐在下首,皆是一脸惨淡,仿佛被人生生刮去了二两肉,坐立不安。
“大人,我看这宣城王这次就是故意的,您难不成还要忍吗?”
“你说得简单,”桑青坐下,死死握着拳头,“他是当朝王爷,手上不知有多少兵马,你以为我不想对付他吗?”
黑脸老板冷呵道:“我看大人是不敢吧,毕竟人家拿了你侄儿的命在手里,再怎么着也得顾念一番不是?”
“一个侄子算什么?麻烦的是怎么打发走这个煞星。”桑青没好气道。
熟料黑脸老板听完却道:“我看这宣城王今日倒像是故意布了一个局,你说他会不会是知道我们动了赈.灾粮,所以故意折腾我们?”
桑青也有这种感觉,不然他们之间无冤无仇的,云景辰干嘛这么针对自己?
难道就因为自己昨夜冲撞了他?
桑青犹豫不决。
黑脸老板脸上还在抽痛,他怨毒地盯了眼桑
青,口中却道:“桑大人,看今天这架势,咱们几家不被挖空掏尽,这宣城王怕是不会干休。不过咱们都是平头百姓,顶多闹个两手空空,倒也不怕什么,可你不一样啊。”
“我?”桑青目光闪烁,“你什么意思?”
“我说大人,人家拿了你侄儿的命,这不摆明了是要给你难看吗?”黑脸老板冷笑,“再说了,今儿堂上咱们的粮食怎么来的,他明明可以问,却为何不问?”
是了,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桑青:“……”
“还不是因为他心知肚明?不然揪着这话问下去,咱们一个两个,谁跑得了?他还要你救济难民?用什么救济?当然是用赈.灾粮啊!”
黑脸老板直接将话挑明。
堂中气氛陡沉,几人心里打了个硬邦,昏黄的烛光衬得他们脸色越发深沉阴冷。
一人迟疑道:“这么说,他就是在逼大人拿出赈.灾粮,不明说就是给咱们一个台阶,让大人自己放聪明点?”
黑脸老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们不会以为拿出粮食就能高枕无忧了吧?一个私调军队,一个擅动粮草,哪一个不是
杀头大罪?往大了说,这两样东西……那可是密谋造反才能用得上的。”
桑青蹭地站了起来,“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休得胡言!”
他们顶多是贪财贪权了点,何曾有造反的心思了?
“大人心里想的旁人哪知道,反正这事已经发生了。你真以为他给你这台阶,是要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
黑脸老板拿起茶杯,手指一松。
茶杯在地上碎开,支离破碎,尖锐的瓷片犹如刀尖般正对着众人。
“我看啊,他不过就是手头没有多少人,不敢跟你硬碰硬罢了。”
云景辰好歹是一朝王爷,超一品重臣,身上还带着个军职,那萧衍之流距离这里至多只有五日路程,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支援?
黑脸老板说的这话,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尤其是桑青。
“他一个王爷出行,就算是微服私访,身边肯定也少不了能人。”他坐回去,目光还停留在那瓷片上,心里仿佛被谁割了一刀,烦躁不安,“这明里暗里的人,但凡漏掉一个,都是咱们的心腹大患。”
众人不言不语,话题不
觉间已经朝着一个极为危险的方向转变。
黑脸老板看他那还踌躇不定的样子,不禁摇头,“大人现在还在犹豫,难道还以为低声下气就能让人放过大人吗?”
云景辰今日让他丢尽了脸面不说,还埋下了生死危机,桑青目光阴恻恻地落在黑脸老板身上,“你之前查他们的人,结果如何?”
“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