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魂体化作一道幽光,猛的钻进孙三里提着的那一篮子沙梨上。
她自从做鬼开始便藏在这沙梨中,捉弄惩戒偷摘偷吃她家沙梨的乡亲,熟门熟路了,一身鬼炁也能很好的遮掩。
况且,这还是她亲手种下的沙梨树结的果,施肥、抓虫、剪多余的枝桠……就跟她的亲儿一搬。
这是她和沙梨的缘分。
是以,孙老太一动不动时,不单于常柊没有察觉,便是屋里的双面鸱鸮也没有察觉。
它闻到门外头有一丝鬼炁残留,双翅一振,猛的窜出木门,掠起一道罡风。
须臾,鸱鸮的利爪抓着院子里高高的樟树枝桠,身体倒垂,橘色和黑黢黢的圆眼环顾过周围,里头有着狠厉和馋意。
沙梨里,孙老太更安静了。
双面鸱鸮蹿得太快,犹如一道龙卷风,孙三里没有察觉,只以为是一阵穿堂风。
“于副将好。”
“是三里啊,有什么事吗?”于常柊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
又来了,又来了,这笑得有几分艰难的于副将。
孙三里瞧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他真想告诉于副将,他笑得真的有几分假,皮笑肉不笑,大抵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罢罢,姑婆说了,揭人不揭短,于副将就是面皮不利索罢了,他就不说讨人嫌的话了。
只一瞬间,孙三里脑海里便掠过几道杂思,他将手中的竹篮往于常柊面前提了提。
“于副将,这是我家里人种的沙梨,皮薄肉嫩的,汁水还多,最是养肺去肝火了,您夜里也别太用功,早点歇着,身子骨要紧。”
“养肺去肝火?”于常柊眼眸晦涩了一瞬。
他瞧过去是上肝火的模样吗?
“是啊。”孙三里点头,“养肺又去肝火,滋阴得很,大人您这些日子太过用功了,瞧过去都憔悴了许多。”
他抬手示意了下眼睛的部位。
“大家伙儿都担心您呢,夜里早点歇下啊。”
于常柊沉默了下。
“大人,那我先走了。”孙三里心里毛了毛,将梨子递了过去,招呼一声,转身便走了。
于常柊提着一篮子的沙梨进了屋,将它随手往桌上一搁,转过头,他的目光落在洗脸盆那处的铜镜上。
只见铜镜里的男子发丝一丝不苟,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薄,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然而,那一双眼睛却布满了血丝,眼神黯淡无光,带着憔悴疲惫,就像此时他的心境,迷茫又自我怀疑。
他们真的能寻到冲虚道长吗?
东梁,还有复国的一日吗?
他的努力,到最后是不是只是猴子水中捞月,徒劳无功又愚不可及?
“咕咕,咕咕!”
屋里一阵风起,鸱鸮卷着风进来了,它落在桌上,与此同时,一道沙哑的老者声音响起。
“将舆图摊开。”
于常柊收回落在铜镜上的目光,眉眼垂了垂,将所有的怀疑收敛。
一张舆图被摊在桌上,上头被朱砂勾勒了大半张,那是他们探访过的地方。
为了避开顾昭,两人探查得十分小心,因此进度缓慢,相应的,这数月时间竟然一无所获。
鸱鸮的目光落在舆图上那代表惊春路的标志之处。
于常柊注意到了:“这一处我看过了,没有冲虚道人的气息,而且你也说了,孔家有神光庇佑,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我知道。”鸱鸮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喉头处塞了一团粗纱,粗粝又难听,倏忽的,鸮鸟圆眼里闪过怒气。
“今夜我亲自去探查,你说,孔家有一处果园?”
鸱鸮抬头,目光落在于常柊的面上,瞬间,于常柊觉得一股压迫之力朝自己涌来,双面鸮鸟四只眼睛好似都在瞧着自己。
不管瞧几次,他都不是太适应这花羽的双面鸱鸮。
“是,不过——”
还不待于常柊将话说完,鸱鸮鸟翅一抬,制止了他的话头,只见它诡谲的鸮眼里闪过一分人性化的眼神。
“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园无人守卫,说不得就是顾家那小子的诡思。”
它的声音一沉,“咱们抓紧速度,这靖州城我是不想待下去了,太干净了。”
顾家那小子着实令人着恼,偌大的州城,怎的一个人魂也无!
鸱鸮的羽翅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咕声。
于常柊抬头就见鸱鸮有些发绿的眼神,那是馋的。
鸱鸮又叫鬼鸮,盖因其声音可怖,夜里哀叫犹如厉鬼,然而,有一种双面的鸱鸮,那才是真的鬼鸮,它以人魂为食,尤其喜爱食用刚死之人的魂魄,因为新鲜又混沌。
是以,坊间有一种说法,说是鬼鸮声不吉,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鬼鸮,说的其实是双面鸮鸟。
怕打草惊蛇惊动顾昭,这只双头鸱鸮已经许久未掠食了。
于常柊安慰:“鸮君莫急,待寻到冲虚道人,您回到陛下身边,这人魂要多少有多少,定然让您饱肚,享用个畅快!”
“是极是极,佳肴总是值得等待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