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闹得欢,桑笙出门,走过条条巷子,来到河边。
上次卖花灯的阿婆刚支起摊子来,她上前去,买了几盏。
点燃的莲花灯浮在河面上,桑笙轻轻一推,将花灯送到远处。水流缓缓,载着灯远去。
每天都有人死去,几个流浪汉的突然消失,同他们还在时一样,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人间灯火一贯温柔,但也有灯火照不见的地方。在灯火的背面,有人在苦苦挣扎。他们没有亲人,也没人在意。
这一生,就像一缕烟,没等升到高处,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或许他们无甚留恋,去便去了。但阳间走过一遭,等到了阴界,这一生还不算完。
司官会查看他们的阴阳簿,查看他们在世为人的善行恶行。生前造的因果皆被记录下来,等这些过往匆匆过一遍,该奖该罚已有定夺。
有罪便被押往十殿鬼狱,无罪便在阴界守着鬼寿生活。若是时机合适,可再次投胎为人。
但世间苦甚多,怕是尝过太多苦的人,不愿再有来世了。
桑笙默念着往生咒,看着花灯渐渐随水流远去。她如今能做的,就只有送一盏灯,默默送他们走完人间的最后一程。
……
中秋过后,古镇的游客渐少。铺子今夜无客人光顾,几人扯着块地毯,缩在二楼上玩牌。
白琛今夜不在,余下的人中只有乔夜牌技高超。桑笙在楼下柜台前写随笔记录,时不时听到乔夜憋屈的咆哮声。
孟妩在她旁边追剧,好几年前的狗血爱情厮杀剧,将她看得眼泪汪汪,时不时哽咽一两声。
古愚趴在旁边看图画本,听见动静,时不时抬头鄙夷的看她一眼。被孟妩逮到,两个菜鸡开始互啄。
台上的收音机自动跳着台,滋滋的电流声时近时远。桑笙听着,偶尔在便签纸上记下两笔。
“……罗浮山,滋滋,郓城处有三名潜逃鬼犯,滋滋,一为纠缠阳间女子的癖发鬼,滋滋,一为蛊惑人心的希恶鬼……”
“……有缢鬼逃窜至苍城,其背三条人命,滋滋……另有无头、无眼鬼盘桓古镇附近……”
电台跳到古镇附近,桑笙将记下来的便签纸递给孟妩。孟妩抹了抹眼角,上楼去叫人。
咆哮声停,子期,骥临,阿墨很快下楼。
讲了半晚上牌的乔夜有些疲倦,他跟游光下楼,桑笙将避魂灯递给乔夜。
“先去云间古镇一趟。把灯带好。”
乔夜灌了一瓶水,拎过灯来有些嫌弃:“知道了,我尽量不动手。但能换个道具吗?”
什么年代了,还提个破灯笼四处走。见了同僚,想双手插兜装个酷都不方便。
桑笙低头记着笔记,闻言瞥了眼他身上的卫衣加短裤装扮,道:“怎么,跟你黑泡的气质不搭了?”
“略显娘气。”
“那你把兜里的小梨花掏出来。”
“……”
乔夜提着避魂灯出门。不多一会儿,铺子里的风铃轻快响起。
白琛从外面走进来,桑笙抬头,见他两手空空,不见往日的篮子。
桑笙忽视掉心中涌起的低落感,问道:“送过去了?路上可曾哭闹?”
小团子被送到了附近古镇的一户人家中。那户人家家境殷实,夫妻俩待人温和,只是一直没有孩子。暗地里求了不少医,喝了许多的汤药,直到身子喝坏了,也不见孩子的影。
白琛亲眼盯着他们将门前的孩子抱进屋内,才转回铺子。
“不曾,路上睡着了。小皱巴巴姑娘便是醒着,也不会闹的。”小粉团子乖得很,玩自己的手指都能玩上好一阵,性子惹人爱得紧。
小皱巴巴姑娘是白琛给小团子取的名字,她一直没替小团子取名字,就是怕日后会舍不得。
现在看来,果然明智。
心里有些发紧,桑笙低头,继续在纸上写着。
孟妩擤了擤鼻涕,插话道:“老大,你要是舍不得,就接回来我看着嘛。”
白琛上下打量她一眼,看着她哭得红红的眼睛,还有冒着鼻涕泡的鼻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叫你看孩子,还不如让小梨花带。”
“喂,不准人身攻击!你骂谁不如猪呢?”
正被迫跟乔夜穿梭在巷子里的小梨花,忽地打了个喷嚏。他警惕地抬头,爪子紧紧搂住乔夜的胳膊,重重一坨挂在乔夜身上。
收音机停歇片刻,滋滋发出电流的声音。
“……滋滋,云台古镇,注意有食婴鬼出没,云台古镇,注意有食婴鬼出没……滋滋……”
声音从风口内传来,空且杂乱。电台跳转至正常的频道。
“戌月,阳下入地,万物毕成。火星西沉,寒露由此起……”
桑笙跟白琛对视,面色微有些凝重。
不巧,小粉团子送去的人家,就在云台古镇。
她“啪”地一声合上牛皮本,快速换好衣服,拉开抽屉,拿出符纸红绳等东西来。
夜色下,两人往云台古镇的方向赶去。
巷子中寂静无声,有小鬼经过,干扰了罗盘的方向。
白琛跃上墙头,四下一望,镜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