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触,我俩都是一愣。
我没想到是他。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被我发现。
我当即沉声问:“你来干啥?”
他赶紧赔笑凑了上来:“大仙儿哎,咱就别再多管闲事儿了,我家好不容易刚安生点,你又惹那疯子干啥,他爱唱就让他唱吧……”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就要拉我。
我一把拍开他:“今儿个这闲事儿,我还就管定了!”
我从背后抽出文王鼓,又拿裁纸刀从铁骡子手上换过了赶神鞭:“给我压阵,我倒要看看,这孙子究竟唱的是哪出儿大戏!”
王友闻言,脸色大变,连连摆手:“别这样,富贵儿啊,这个褚先明有问题!”
听了这话,我和铁骡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我走近了些:“说,你知道点啥?”
王友叹了口气:“里边唱戏的那个已经不是他了,你要是跟他唱对台戏,惹恼了他,咱们可就都活不成了!”
我皱眉:“不是他,那是谁?说明白点!”
王友勾手示意我附耳过去。
我不耐烦的又往前凑了凑,就听他细声细气的笑道:“那是勾魂儿的小鬼,你命中注定的阎王……”
话刚出口,他猛的张开双臂朝我扑来!
我早有防备,闪身躲过,顺手就是一鞭子朝他面门抽去!
“啪!”
鞭稍正抽在他眉心上,把他抽了个踉跄!
他眉心皮开肉绽,却不怒反笑,笑得连声调都变了:“呵呵,不过如此……呃!”
笑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他神情中满是惊愕,吃力的扭头朝身后看去。
铁骡子的黑脸在他身后显露出来,脸上也挂着讥笑:“嗯,确实不过如此!”
说着,他一使劲,扎进后心的裁纸刀一扭,捅得王友身子一挺,随即软了下去!
可即便后心被捅了个窟窿,伤口里却没淌出一滴血,一阵阴风刮过,尸体竟随风飘起,化作一片黄纸剪成的小人,飘飘悠悠的落到了一旁!
铁骡子将刀在袖子上蹭了两下:“怪不得轻飘飘的,这特么是个啥玩意儿?”
“纸蜮,扎纸匠最恶毒的手艺,用起来手法很多,剪出来往路边一扔,不小心踩上,它就能跟你回家,最擅长惑人心神,会支使着你,灭你自家满门!”
铁骡子听得直咧嘴:“多亏你眼尖,要不,还真备不住让它给糊弄了。”
“不是眼尖,是听出来的,你想想,就王友那身膘能悄么声摸到咱俩身后五步么?”
之前铁骡子问我,褚先明整那一出干啥的时候,其实我也琢磨不透,可转头瞅见摸过来想下黑手的王友,我就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的双簧局!
如果我们被唱戏的引进屋里,有什么等着我们尚未可知,可如果我们没进屋,后边的纸蜮就会趁我们分神的时候下手偷袭,纸蜮最是阴毒,未上身之前想破它还算容易,要是真被它扑上了身,我和铁骡子之间必将上演兄弟相残的惨剧!
一旦让它粘上,人就会像皮影人偶一样任其摆弄,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毫无防备的惨死在自己手里。
但比起行凶者,更痛苦的还是受害者,因为,无缘无故被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害死,却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闹不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以,纸蜮上身之后还有个名字,叫鬼蜮!
对,就是鬼蜮伎俩的那个鬼蜮!
铁骡子虽不知就里,但好在一直都无条件的信任我,换个人,绝不会因为我一个眼色,就冒蒙对一个熟人直接下死手!
他此时好像也品出了点什么,紧忙问:“那现在完事儿了呗?”
我瞥了一眼屋里仍在咿咿呀呀的褚先明:“早着呢,我要是没猜错,屋里这个才是正主儿,不弄死他,咱们整不好就撂在这院里了。”
铁骡子真是又猛又憨,听我这么说,直接就要往里闯:“那还等啥,弄他!”
我拎着后脖领子就把他拽了回来:“急啥,赶着去投胎啊!”
不知是刚才灭纸蜮的时候动作太大,还是我扯他的时候用力过猛,铁骡子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肩膀头子呲牙咧嘴起来。
“是不是伤口崩开了?”我急忙问。
他缓了口气,紧接着就满不在乎的摇头:“早开了,屁大个伤,没事儿!”
我白了他一眼:“活了这么些年,头回见到急着往寿房里钻的!”
“我这不是争取主动么,等他出来就麻烦了!”铁骡子没好气的回了我一句。
我闻言心中一动,斜眼看了看太阳,故作笃定:“日头落山之前,他不敢!”
别看我说的镇定,其实心里很急。
因为我没说的是,日落之际,可能也是我们的大限之期!
随着我一句他不敢,屋里的表演停了下来,不必转头,我已经感觉到那阴冷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我,我缓缓转身跟他对视,才看到他笑容里的戏谑。
“你说对了,可惜啊…你知道的太晚了,咯咯……”
他这种阴柔的戏腔,让我意识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