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军,年少成名,北疆军民上下对他无不信服。即使他父亲这次挂帅征北,从朝中带来一部分军队,但大部分还是原本驻守北疆的军队。在这样的军营中,谁敢动卢辞?那是不怕北疆军队暴动吗?
汪怀一甩袖子,一下子忘了他的盔甲不比京中宽袍大袖的打扮,根本没有袖子,这么一抽差点把自己跌个跟头。
卢辞身后的亲兵们放声大笑,卢辞斜着眼梢,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汪怀气得满脸通红,带着他从京中带来的一队亲兵,怒气冲冲地回营去了。那姿势,真像个行走的黑煤球——看不到腿。
卢辞收敛起笑意,转回身,却发现戚玉霜早已不见踪影。
他用手揉了揉额角,心中微微波动:刚才那人,究竟是谁?
戚玉霜趴在墙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忏悔:难道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我昨夜冒充卢辞,所以今天就让我犯在他手里?阿弥陀佛,多亏了汪合那草包生的草包儿子。
她此时并没有跑远。此人胆大包天,好了伤疤给忘了疼,不仅不跑,还把踏雪混进了旁边客栈的马厩里,独自趴在墙头看戏。
刚才卢辞与汪怀一阵交锋,戚玉霜也大致听明白了,卢辞对面这位极为滑稽的煤球,正是如今三军主帅的亲儿子,名唤汪怀。看来还是汪合的独子,难怪汪合如此宠溺,养出一身毛病。
汪合当年在戚家军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将,在邙谷之战中机缘巧合活了下来,成了那一战硕果仅存的几位戚家军将领。戚老将军被夺兵权,卢老将军战死,汪合趁机巴结上长公主,娶了其女燕平郡主为妻,从此简在帝心,一路青云直上,从一介副将迅速升为京师将军,负责京都五郡的守备。这次御驾亲征,皇帝格外信重,特意点他为兵马元帅,统领三军。
戚玉霜远远望着汪怀,心中突然浮上一丝淡淡的怪异:
汪怀身量不高,五短身材,这在武将之后身上是较为少见的。将门子弟一般从幼时就开始学习弓马骑射,不说各个身高八尺,也至少七尺有余。就像她的身量自小就比同龄女郎高一截,向来是俯视看人。
可汪怀看起来身量在大孟男子中也属于中下,这种精干瘦小的五短身材——更像是犬戎人常见的体型。犬戎人常年以牛羊鼠肉为食,许多人身量不过五六尺,腰长腿弯,更显得身材矮小。
戚玉霜微微眯起双目,仔细打量着汪怀的容貌,心中的怪异之感越来越明显。汪怀面庞横阔,颧骨极为突出,眼无上纹,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但结合他的身形来看,他不像是一个大孟人,更像是犬戎人的样貌!
戚玉霜在北疆长大,杀过的犬戎人也数不清了,若非是她这样深谙犬戎特点的人,根本无法发现其中异常!
戚玉霜一边翻下墙,一边努力回忆着汪合的样貌。她当年在军中时,汪合还是卢老将军手下的副将,与她接触并不多,隐约记得是个方脸深目的男人,与他儿子汪怀的长相可着实差出去十万八千里了。
难道是随他亲娘的长相?戚玉霜又回忆了一下燕平郡主的容貌,摇了摇头——燕平郡主眉眼如画,艳若桃李,和汪怀更是沾不上边了。
戚玉霜不由得表情发窘,汪合不会私下纳了个犬戎的小老婆吧!
她动作利索地落下墙头,在地上站稳,拍了拍混在马厩里的踏雪,道:“我去取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踏雪直接扭过了头,只留给戚玉霜一个后脑勺。
戚玉霜哭笑不得,从别的马的槽里薅了两把草过来喂给它吃,才勉强安抚好这家伙。她在水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倒影:伪装还在,甚是不错。
她在门口左右一望,估摸着卢辞应该走远了,才低着头快步向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