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沈清如约赶去客运站,莫莉和傅雪珍已经在等着他了。
沈清带上了自己仅有的三百块钱,出门总是得花些钱的。看得出那两位都失了业,身上也没几个钱,他不想增加她们的负担。所以一上汽车,他就抢着购买了三个人的车票,莫莉她们倒也没有故作客气的推辞。
大家都在一个小镇上,到处都是熟人,为了避嫌,沈清还得装出跟两个已婚女人关系很疏远的样子,跟她们的座位分开。他单独坐到了汽车最前面。果然司机跟沈清闲聊说:“你跟她们是同学吗?”猜疑的心态溢于言表。
“嗯。”沈清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
“她们都结婚了吧。”
“嗯。”
“小莫挺可怜的,生了那种病,可惜一副好貌相了。她嫁人了吗,到底嫁给谁了?”
“不知道,我哪知道?”
到达县城下车后就好多了,他们可以无所顾忌的走在一起,因为谁也不认识他们,也不关注他们。
出车站,经过一个路边摊位的时候,傅雪珍对沈清说:“你们想不想吃柚子?要不要买一个?”
沈清明白是她自己想吃,于是大方说:“好吧,选一个吧,我来付钱。”
柚子买好了,傅雪珍又对莫莉说:“莫莉,你还想要点什么?想要让沈清买吧。”
莫莉摇摇头:“我不要。”
沈清自己也乐意关爱一下莫莉,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愿意为她倾其所有,只要她开心。于是对莫莉说:“想吃苹果吗?我买点吧。”
莫莉却拉着沈清离开:“走啦走啦,我不喜欢苹果。”
沈清看明白她心思说:“你是怕花钱吗?一点水果花不了几个钱,这点钱我还有。”
莫莉笑笑说:“我知道你有钱,先留着吧,等我想好要买什么的时候,再跟你说。”
他们步行到了傅雪珍从前工作的单位。单位关闭多年,早已人去楼空,厂区里一片破败荒芜景象,连房子的砖墙上都长出了杂草。四周寂寥宁静,只听得见远处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
他们来到了傅雪珍哥哥的宿舍。哥哥一家虽然已经搬走,但还留有部分家俱在,有时候也会过来看一看,打扫一番。有那种还指望单位起死回生的心理。
厨房里炊具也都齐全,墙角里还堆有一些煤球。他们只需到市场买些食材,回来就自己动手,做起饭菜。总比去馆子里吃饭省些钱。
大家一顿乱煮乱炒,热闹倒是热闹,饭菜自有一些“粗糙”,谈不上什么珍馐美食。不过,吃起来,还是很香、也很开心。
吃完饭,屋里呆着实在没趣,于是一起出门散步闲逛。然而,绕厂区转一圈,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除了杂草还是杂草,看无可看,赏无可赏。
傅雪珍便提议说:“沈清,带我们去舞厅吧,街区有一家很豪华的舞厅,挺好玩的。”
舞厅当然好玩,确实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可沈清总共才三百块钱,已经花掉一百来块,身上只剩不足二百块钱,还不够买门票的,再说明天还得吃饭坐车呢。他真的犯了难,只好委婉说:“那种地方很乱的,不安全。”
“哪有啊,我不是没去过。那里面还有包厢,可以点些啤酒和小吃什么的。你不喜欢跳舞的话,就坐那儿吃吃东西,听听音乐也蛮舒服的。”傅雪珍说。她显然认定沈清身上带着很多钱。自从沈清家建了新房子,别人都谣传沈清家是“大财主”,财主家的公子哥,没钱才怪。
“算了吧,天这么冷,还跑那么远去,不如回去早点睡。”沈清说。他不愿意坦白自己穷酸没钱,舍不得丢了那种被当成有钱人的虚荣,他只是努力寻找着借口,傅雪珍要当他小气鬼那也没办法。
“你笨啊。打出租啊,外面就有出租车。而且舞厅里有空调,正好进去暖和身体。”
沈清真是满心羞愧,多么希望自己就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身上装着大把大把的钞票。他真心愿意带她们去任何她们想去的地方,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可是,他真的很穷很穷。
莫莉看看沈清招架不住,替他解围说:“舞厅有什么好玩的,又吵又乱。再说,雪珍,你不是要去找一个朋友吗?不打算去了?”
傅雪珍这才恍然说:“哦,我差点忘了。是啊,是要去见一个人,那舞厅是去不成了。”
傅雪珍必须要去见的这个朋友,是县医院的一名职工。明天胎检,她得跟朋友先打个招呼,以便得到一些优先照顾。
天突然下起毛毛雨,大家又回到宿舍。傅雪珍和莫莉拿了雨伞去朋友家,让沈清就在宿舍等,带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去朋友家,到底不太方便。
临出门,莫莉对沈清说:“别乱跑,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的。”沈清答应。
她们走了,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沈清一个人。
屋里没有生火,冷得跟阴沟里似的,八瓦的白炽灯亮得只象一个蛋黄,灯泡上还被黑乎乎的霉斑遮住一半。房间寂静得好象能听见鬼说话,要是再胆小一点,沈清非吓得跑出去不可。要是能睡一觉也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无聊的时间就跳过去了。可是床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