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边,沈清朝屋里望进去。他的内心欢跳着,他看见了林月容,看见了分别好久的心上人。
他今天有了一个来到县城的机会,父亲叫他去劳动局打听工作分配的消息。他下了车,没去县政府大院,而是先去了县城文化俱乐部。林月容就在俱乐部里工作,是一名台球厅服务员。
虽然林月容说过,不让沈清去看她,但他管不了这么多。就算抓他去枪毙,他也要看一眼心上人。
沈清不喜欢林月容工作的地方,觉得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满是寻欢作乐的好色男人。对于还差几个月才到十八岁的林月容来说,那里更是险恶江湖、是人间地狱。
他恨自己一无是处,平庸无能到跟“臭狗屎”一样,对此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在那儿受苦。我为什么不是豪门公子呢?我为什么不是千万富翁呢?我为什么没有能力把她当花瓶一样养在家里呢?
真希望我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可以扭转心上人苦难的命运。
然而,他现在看见林月容的情状,更加令他困惑和忧虑。
他原想着林月容在里面一定很不快乐,一定是愁容满面、没精打采。在如此鄙俗的环境当中,她怎么可能还有好心情呢?
他也希望她不快乐,希望她厌恶这个环境、厌恶这份工作,希望她因为无法忍受,而主动辞职,再回到镇上去。他就又可以每天见到心上人。
可事实不是,跟沈清的预想相去十万八千里。
但见林月容跟另一个服务员女孩坐在凳子上说着笑,她们的旁边还站着几个年轻的男人。男人们每一个都是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女孩们。确实,在如此貌美的少女面前,眼睛若不色迷,那多半是有毛病。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女孩仰头欢笑着。男人们一定都在展现着他们绝佳的口才。
有一个男人拿着一盒香烟,非常慷慨的给两个女孩每人递了一支,又打燃打火机,给她们点上火。
沈清第一次看见林月容吸烟,她吸烟的样子不太熟练,用拇指和食指小心捏着烟头,撅着嘴在过滤嘴上吸一口,吹气似的一口一口把烟雾吐出来。很显然,她还处在刻苦学习吸烟的阶段。
沈清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扰林月容工作,跟她打声招呼,林月容一抬头已经看见了他。
林月容立即跟另外那个女孩说了几句话,然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一来抓住沈清的手腕就跑,一直跑离文化俱乐部,来到了大街上。沈清差点以为后面着了火,林月容拉着他逃命。
他们停下脚步。“你吓我一跳,我表哥就在那儿呢,他会去告诉我妈的。”她埋怨说。
沈清的到来,竟然带给她如此巨大的恐惧。真不能想象,她的母亲给她下了什么样可怕的符咒。对她们家来说,沈清几乎成了灾难之源,一定要远远的避开。
沈清本想问她“那些男人是谁?”却觉得很无聊;又想问她“你还好吗?”也感觉很废话;想和她说句玩笑话,更没一点心思。一时间不知道说句什么好。
林月容接着说:“你吃饭了吗?”
沈清仍没回答,他早上吃过饭,但现在是中午。最主要他对这个问题没兴趣,这不是他现在关心的。
“走吧,我带你去吃一碗辣椒面。辣椒面你爱吃吗?”林月容说着话,已经一步迈进了街边一家小面馆。沈清来不及拒绝,只好乖乖跟着她。
“一碗面,老板。”她喊一句,就选了一张桌子坐下,示意沈清坐过去。
沈清坐下了:“一碗?你不吃吗?”
“我们有食堂,吃饭免费的。”她看来很节俭。
面条上来了,林月容就那么饶有兴趣的看着沈清吃。沈清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分别不到两个月,她又有了很多变化。头发烫成了波浪样式,耳朵挂了两个车轱辘似的大铁环,眉毛画得又粗又长。她象蛇一样,正在蜕去那层天真烂漫的皮。
“你还理我的,对吗?”沈清说。
“我怎么不理你了,这不坐在你面前吗?”
“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不用担心我爸,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我自己能作主,他管不了我。”
“面条好吃吗?这儿的面条应该比较咸。”林月容抬手把一络头发绕到耳朵后面说。
沈清仍然死盯她着说:“我说,我和你之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你去看过傅雪珍吗?她怎么一下子胖了那么多?……”
“我去看她干吗?我在说我和你的事。”
“你可以去看看她啊,前几天她碰见我,还问起你咧。”
“好吧,我会去看她的。我现在在说我和你的事……。”
他话没说完,林月容忽站起来,跑到沈清一测,然后蹲下身子,藏到桌子后面。
沈清莫名其妙,望着她说:“你干吗?”
林月容说:“别说话,吃你的面。”然后朝店子外面努一努嘴说:“我表嫂在外面,别让她看见我。”
沈清望向店外,正对店门的人行道上果然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提一个菜篮子,跟另一个女人在说话。显然是两个人路上偶遇,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