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本就静谧无声的书房,更是平添了几分死寂。
这是一句作为子女来说,相当大不敬的话,放在特别注重礼法的家族,指不定就要上家法伺候了。
苏烬自然很生气,不过他不是气自己女儿对他如此不敬……反正苏浣清也没有对他敬过。
他是在气——许守靖那个臭小子,言而无信,上午才刚刚跟他说过‘不要告诉清儿’,这连一天都还没过去,清儿就已经找上门了。
当然,生气归生气,苏烬却没有感到多意外。
在他的眼中,许守靖会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要修复他们父女的关系,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立场。
也正因此,苏烬虽然生气,却不怪许守靖如此擅作主张。
许守靖表示,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冤枉人。
“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再瞒着你。”沉默了不知道多久,苏烬轻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我的神魂破碎,某种意义上,比你的师父——扶玉仙尊还要严重得多,现在只是苟延残喘,也许要不了多久……”
苏烬没有把话说完,但他想表达的意思,任谁听了都不会听不懂。
苏浣清低头看着自己绣鞋的脚尖,缓缓闭上了眼眸,嗫嚅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我刚回来的那一年。”
苏烬并不能确定‘许守靖’都跟苏浣清透露到了哪一步,他瞥了一眼苏浣清的反应,出声问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浣清摇了摇头。
苏烬暗自琢磨了下,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在与人斗法时吃了暗亏罢了,如若……如若不是这样,我可能还不会回来。”
苏烬话音才刚刚落下,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浣清娇躯轻颤,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夺门而出。
嘎吱……嘎吱……
苏烬目送着苏浣清离开,看着在皎白月光照耀下,来回晃荡的隔扇门,良久,不知是何滋味地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终归不能陪伴在你身边,那倒不如继续让你保持那一份憎恨,这样等我‘离开’时,或许还不会那么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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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
“咕咕叽?”
苍穹之上云雾朦胧,圆如玉盘的明月挂在半空,月色清幽、坊间无尘。
时至子时,长河苏氏的街道一片昏暗,大多数商铺都熄了灯,走了许久也不见几个行人。
整条街道,只剩下醉仙楼的一楼还亮着灯,只不过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也并非是他们自愿。
月色悠悠,白凝的水晶灯悬挂在大门两侧,一个身着雪青色长裙的温润女子站在台阶下,目光望着远处拱桥的桥面,十指交叠握拳在胸前,翘首以盼。
水晶灯的微光与月光揉在一起,轻悠悠地洒在了她风消雪白的细腻肌肤上,似水杏眸荡漾着点点涟漪,瞳孔中始终带着几分忧愁,期待着某个黑袍少年出现在视野。
店小二一袭平装,站在一旁哭丧着脸:
“客官,小的家里真的有事,换班的今天还没来……求求您今天行个好,进去早些歇息,我把门锁上,绝对不耽误您……”
姜容月目光始终盯着街道尽头宽阔的桥面,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了吗?还有人没回来……”
“这……这……”店小二一脸纠结,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姜容月看到他这副模样,略微思索了下,提议道:
“要不你把钥匙给我,我等到人回来,我帮你锁门。”
“这不合规矩……要是让掌柜的知道了,小的是要丢饭碗的。”
“我又不告诉他。”
“但是……”
说话间,远处被月光照得有些泛白的宽阔桥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
他长着一张俊秀似仙的脸庞,墨发用发带绑着,剑眉浓墨,眼似桃花;身上的黑色长袍内敛奢华,外展大气,腰间挂着一柄古朴佩剑,看起来像是路过的侠客。
只是,黑袍少年的脸上无悲无喜,神情有些恍惚,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郁闷,每一步都很沉重,浑身散发着一股不知所措地迷茫。
姜容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样子的弟弟,往常里的许守靖不是在调戏她,就是在调戏她师父,哪儿会像是现在的这种模样?
姜容月不清楚这短短一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疼坏了,对旁边的店小二道了声“我等的人回来了”,便提着裙子小跑了过去。
……
星月桥。
苏都是一座水城,大大小小的拱桥不下百座,星月桥便是最大的十座石桥之一。
星月桥很宽,乃至可同时让十辆马车同时通过,两侧的白石栏杆都是由长河苏氏的弟子御剑悬停着建造的,底端刻画了不少防洪的阵法,可谓是相当牢固。
月光洒在平静的长河,波光粼粼的河面不时跳出一个水溅跃的灵鱼,不过很快便被路过的白玉飞禽叼走啃食。
许守靖走到星月桥的顶端后蓦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在自然中理所当然地场景,整个人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