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淙不寒而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么这位皇帝陛下,就真的太可怕了。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稍有不慎, 官就做到头了。
许明成没有急着回答许淙的问题, 而是看着金侍郎道:“岳父,您在京城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礼部、吏部、工部这几个地方您都待过,您觉得陛下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的这个猜测有几分可能?”
这一次, 轮到金侍郎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才艰涩地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那就是有可能了!
许淙的心,再一次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觉得做官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本朝对士大夫们采取的是优容的政策。除非谋反,否则不会轻易杀人, 不然换做前朝每一次变革都是血流成河的话,那他也不要做官了,回家画画册去吧。
许明成听完金侍郎的话,再一次笑了起来, 表情也变得从容,“那就是有几分可能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他没说放心了什么, 而是提醒道:“岳父,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还是静观其变吧, 若有哪位皇子示好,亦莫要理会。毕竟此次很可能是陛下为太子清扫障碍, 我们若是参与其中, 恐怕以后就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金侍郎沉默良久, 然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送走了金侍郎和金康时后,许淙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明成身后,不解地问:“爹,你说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一次、两次,居然还有第三次。”
“尤其是这一次,他就不担心弄巧成拙吗?”
许明成从金侍郎口中得知了答案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听到许淙的问题他耐心地解释道:“先修身后齐家,而后才是治国平天下。”
“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我们这些朝廷命官,就好比家里的管事,有些人在一个位置上做得久了,便会起别的心思,胆大的还会对家中的小主人阴奉阳违。若是家里出现了这样的人,你娘往往就会将人打发出去,免得坏了事。”
“太子遇刺这事,也是一样的道理。”
“陛下老了啊。”
许明成忽地感叹道:“回京之后,我曾见过太子几次,也听云阁老以及你老师、你外祖父他们提起这位储君,都说他仁厚。”
“太子若是登基,的确会是一个仁厚之君。”
“但或许就是因为他仁厚吧,所以陛下才会想着趁此机会,做黑脸将那些倚老卖老,有另外心思的都清干净,好让太子无后顾之忧。至于弄巧成拙,以陛下的手段和精明,又怎么会弄巧成拙呢。”
许淙叹了口气,“爹,我不喜欢这样。”
若不是他有穿书这个金手指,自家、云家以及金家,此次恐怕不能如此冷静对待,或许还会落到这个陷阱之中。
这样的大老板,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许明成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莫怕,凡事都有为父呢。”
……
这一晚,京城的很多人家都灯火通明,要不是有宵禁在,恐怕他们还会在深夜出门,彼此拜访、商讨要如何应对十一皇子的事。
但虽然商量的时间不够,写折子的时间是够了的。
所以第二天,在钦天监算出五日后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适合举行大典将十一皇子记入皇后名下的时候,各方的折子也摆满了宏景帝的案桌。
这些被抬到皇宫的奏折里,有觉得十一皇子太过年幼,立他为太子于国于朝不利的;有觉得‘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认为三位王爷比十一皇子更适合的;也有说‘吉人自有天相’,太子和湘王定会平安无事,无需大动干戈的。
许明成和许淙,就属于最后这一种。
父子二人为了不显得突兀,昨晚在书房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份奏折,说太子和湘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云云。
但所有的奏折,宏景帝都留中不发,不顾朝臣的反对,命五日后举行大典。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京城内外议论纷纷,几位阁老、尚书们的家门前人流络绎不绝,都是想要来打探消息的。就连许家门口也有其他官员派来的人,不过门房早就得到了许明成的吩咐,并没有放人进来。
转眼,便到了大典的这一日。
留京的官员里,除了那些七品以下的,统统都被召到了宫中。许淙等一甲三人,因为有品阶在身,也站在了靠后的位置。
但大典举行到半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群身穿甲胃、手持刀剑的人忽然从宫外冲了进来,他们遇人杀人,很快就控制了几个通往宫外的门。而让人惊讶的是,那些威风凛凛的御林军们居然未作抵抗,反而像是早就跟他们商量好了的一样,将文武百官们团团围住!
百官们若有抵抗,轻则拳脚相向,重则被砍上一刀。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你,你们想做什么?!”
像鸭子一样被驱赶到一起的朝臣们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道:“我们乃是朝廷命官,你们,你们此举,是想要谋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