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心中大恨。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但他依然还记得。
当父皇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他只是东宫的二殿下,上面的嫡兄文武双全,他是一点争夺的心思都没起的。而且当时先贵妃一系势大, 压得东宫上下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夺那个位置。
但后来, 嫡兄死了,父皇登基为帝。
没有嫡子, 且他为长。
父皇登基的第一个月, 当时的太傅, 也就是首辅刘大人便率领文武百官第一次上书请立太子, 其提议的人选便是已经成为父皇长子的自己。
那一次,父皇以要为先帝守孝为由, 没有答应。
他当时还在读书,得到这个消息后惶恐不安,觉得自己是处处比不上嫡兄。而且太子这个位置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的,父皇之前不就被逼得焦头烂额?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母妃脸上的笑容、宫人们的恭敬表情,给他们这些上课的朝臣甚至阁老们的和颜悦色, 多次示好,以及弟妹们恭敬又带着害怕的目光……
他慢慢地觉得,做太子也不错。
但好景不长,皇后居然又生了一个嫡子!
而且没等这个嫡子长大, 在又一次朝臣上书请立太子的时候, 父皇就答应了下来, 并且让朝臣们讨论, 应该要将谁立为太子。
立长还是立嫡!
那是他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一次, 算上首辅刘大人之外, 整整有三位阁老支持自己,可父皇居然把太子之位给了一个路都走不稳的三岁小儿!
就因为他是嫡子!!!
不但如此,父皇还借着‘宠妾灭妻’之名,将支持自己的那些朝臣们夺官、贬谪了大半。并且说出了‘庶者,贱也’这样的话,害得母妃抑郁而终。
从此以后,他的地位是一落千丈,人人避而远之。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他恨到了极点!
所以裕王眼睛都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先生,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打算留什么退路了,这是本王的机会,也是你们的机会。”
“父皇今日说,让钦天监择个良辰吉日,再让文武百官们见证,正式将小十一记入皇后名下,让她抚养。”
“良辰吉日啊……”
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语气唏嘘,“既然是良辰吉日,那显然就是上上大吉,前所未有的好日子了,择日不如撞日,就那一日吧。”
“让城外的人都进来,准备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了。”
老先生沉默半响,缓缓点头。
的确,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倒不如拼死一搏!
……
在裕王等人下定决心的时候,京城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太子受伤后的那段时间,之所以没有人提新太子的事,那是顾及到现任太子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而且这件事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另立太子的事也就无从谈起,大部分人都在等待。
但如今既然陛下主动提及,那么有的人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陛下弃已经成年的三位皇子不用,反而选中了一个才五岁的幼儿,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毕竟‘主少国疑’是所有读过史书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一时间所有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惊讶不已,短短的几个时辰,就连翰林院这种清贵地方,都心思浮动。
许淙也属于疑惑不解的人员之一。
所以这天一到下衙时间,他就不顾其他人的挽留,从翰林院出来了,然后找到了停在门口的自家马车。
“青木,走,我们马上去吏部,我有要紧的事要跟我爹商量。”
青木点头答应,“是,少爷,您坐稳了。”
许淙三两步上了马车,然后靠在车厢壁上闭目沉思。
吏部很快就到了。
但许淙却没有等到人,因为许明成被吏部尚书也就是云阁老留住了,直到吏部的人走得所剩无几,他才神色凝重地出来。
许淙掀开帘子朝他招手,“爹!”
许明成抬头看到许淙,神色一缓,“等急了吧。”
许淙的确是等急了,所以等车门一关,马车开始行驶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道:“爹,你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个十一皇子,难道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实际上太子和湘王真的出事了?”
许明成同样小声地回答:“应该不会。”
“刚才云阁老跟我说了一些早上在宫里的事,他说没有看到十一皇子,是陛下说他聪慧过人,并且极为孝顺,所以欲立他为新太子。”
许明成摇头低语,“但这一切都太过仓促了些。”
“这个消息不但几位阁老和尚书都非常震惊,就连三位王爷也不例外。而且当时陛下的这番话说完,三位王爷的脸色就变了。裕王殿下更是愤怒之下说了一些不敬的话,结果被陛下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孝不悌。”
许淙想了想,问道:“那这又是一次引蛇出洞吗?”
不然没办法解释啊。
或许上一次的引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