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锦绣到底没忍住,推开喜娘,“锦月,打盆水来。”镜子那个眉毛粗得像扫把,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的女人真是她?真要顶着这张脸结婚,她情愿孤独终老。
苏锦月捂着嘴,忍着笑打来热水。
锦绣用香皂洗了三遍,直把一盆水洗成泥浆色,才把脸上的妆给洗干净。喜娘叉着腰,不高兴的站在一旁喋喋不休:
“十里八乡的大姑娘结婚都是我给上的妆,大家都说好看。浓眉大眼,脸蛋红扑扑的,哪难看了?我说锦绣啊,你别瞎胡闹。”
锦绣没有理她,蘸一点胭脂在掌心,轻轻在两颊拍开,晕出粉面桃腮。又拿眉笔修饰眉形,勾勒出两弯浓淡相宜的柳叶眉。最后取一抹胭脂点在唇上,顿时唇若丹霞。
喜娘呆若木鸡,虽然觉得这样确实漂亮,但下了面子,于是不甘心的扫视锦绣,“好看是好看,但新娘子穿这一身也太素净了吧?”
锦绣把衣角掖平整,浓重的樟脑味直冲脑门,她翕动鼻翼,侧身打了个喷嚏,“没事,干净整齐就好。”
苏锦月紧盯着镜子里明眸善睐的姐姐,发觉自己似乎并没真正看清过她。“淡妆浓抹总相宜”,她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诗,笑容里也多了探究,“姐姐真好看,十里八乡再没有比姐姐更好看的新娘子。”
再好看有什么用,陈彦青就是个不解风情榆木疙瘩,还是个病秧子。
“可不”,喜娘虎躯一振,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掏,“能取到锦绣这么漂亮能干的新娘子,陈彦青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你们俩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呵呵呵。”
锦绣透过镜子看着苏锦月,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不甘心——
明明这门亲事,是苏锦月自己不要的。
“噼里啪啦”,窗外响起热闹的鞭炮声,呛人的火药味飘进房间。
迎亲的队伍到了。
喜娘连忙帮锦绣梳头。
锦绣的头发又长又厚,跟上好的绸缎似的,喜娘挽起长发盘成圆髻,连梳边说吉利话:“一梳白头到老,二梳百事顺心,三梳幸福安康,四梳”
“梳好了”,喜娘拉着锦绣的手左看右看,眉头拧成川字,总觉得新娘这身衣裳不得劲,“锦绣啊,这灰扑扑的一身结婚不吉利,还是”
到把喜娘急出一身汗。
唐爱珍扶着门框,催促道,“当年我穿着一件破棉袄嫁到苏家,照样生儿育女,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好了好了,喜娘你别啰嗦,让新郎倌久等不好。”
锦绣无力吐槽,唐爱珍这样说得好听点是嫁女,说得难听点是把自己扫地出门。她不紧不慢的从衣柜里找出一块红色丝巾,折叠几下,就变成朵丝巾花。
别在鬃边,到也应景。
喜娘这才满意,翻着白眼记下唐爱珍的所作所为。
陈彦青站在院子里,清瘦的身姿挺拨如竹,衬的院子里的汉子更加粗糙。耳边鞭炮喧闹,他内心毫无波澜。
十天前,未婚妻突然悔婚,他成了整个五星大队的笑话。要是再接不到新娘子,那就是把他的脸面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陈彦青嘴角勾起笑,三分心酸三分戾气还有四分嘲讽。让姐姐替嫁,也亏苏锦月想得出来。
好,很好,这笔账他记下了。
“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陈彦青倏然惊醒,抬头,只见个鬃角戴着红花的女子推门而出。新娘穿着最普通的棉袄棉裤,但妆容得体,气质温婉。
锦绣第一眼就看到那个长身玉立,清隽如竹的男子,男子脸色苍白,显出十分的羸弱。莫非这就是女主妹妹拒嫁的原因?
眼角一拐,锦绣的目光便落到院子里另一个男人身上。那人身材高大挺拨,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既不谄媚也不畏缩,加上性格圆滑能说会道,没多久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锦绣可以肯定,这一定就是徐锐。就凭这钻营的劲,男主定非池中物。
锦绣的目光一触即离,徐锐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在锦绣脸上停顿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招呼身边的客人。
传言果然都是假的。
虽说苏锦绣名气不显,但长得绝对不比苏锦月差。
病秧子艳福不浅啊。
锦绣和徐锐的眉眼官司陈彦青在旁边看了个一清二楚,眼角染上几分凌厉,伸出手,不动声色却不容拒绝:“走,我们回家。”
锦绣低头作害羞状。
苏锦月紧盯着交握的两只手,鼓起两颊,微露寒光。不应该的,陈彦青不喜欢和人接触,怎么会主动牵锦绣的手?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踩着鞭炮屑,锦绣扶着新郎倌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原身的心愿就是逃离苏家,过上好日子,她无可留恋。
陈家湾和绿水村同属于东方红公社五星大队,相隔不过一里地,走路最多半个小时。
陈老实家今天张灯结彩,门廊下挂了两盏红灯笼,窗户上贴着“喜”字,一番喜气洋洋的景象。
陈彦海早在村口候着,远远看到锦绣一行人,撒开腿就往家里。
很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次响起。
浓重的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