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那年,我十四岁,妘冘十六,姑父和父亲特意让我俩一同入宫,说是也好有个照应。
母亲一边为我整理衣物,一边掉眼泪,我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到即将远离这熟悉的一切,远离父母,眼泪也开始一颗一颗的掉,母亲见状连忙擦干自己的泪过来安慰我。
“清清啊,别哭,阿娘是担心你,以后在宫里可不能随便就掉眼泪的,妘冘比你大,有什么事情两个姑娘商量着来,凡事都别着急,护好自己周全,要是受了委屈了就来信告诉阿爹和阿娘,我们一定想着法子给你解决。”
我默默点头,父亲正好踏进了门,看着我和阿娘顿了一会叹了口气,“元玲,你也别招清清了。”
父亲招手示意我到旁坐。“清清,咱们家虽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也算是个书香门第了,阿爹并不指望女儿在宫里多光耀,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宫里不比尉府,一切规矩从严,务必谨言慎行。你和妘冘自小一起长大,要相互扶持照料,明白吗?”
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肃紧张的样子,即使是之前的临时调任,父亲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阿爹,我明白,女儿一定谨记教诲,请父亲母亲放心。”我看着阿爹阿娘,点了点头。
临行,我给父亲母亲行了个礼,“女儿不孝,不能亲自留在阿爹阿娘身边尽孝,还请阿爹阿娘务必顾好自己的身体,女儿走了。”
打点好随行的姑姑,我忍着泪上了车。
那天是八月初一,天出奇的晴朗。
七年之前我还和妘冘想象着以后的日子,不解安安姐的伤悲,如今我真的站到这门前,我才是真的懂了安安姐的笑。
这个我曾无数次跨过的大门,如今再过便不知何时能再回来了。
路途并不算远,一个时辰左右抵达了宫门下。
宫门外,打扮的娇俏的姐姐妹妹正在等候管事姑姑安排,我到处找着妘冘却还是未曾发现,应是还在路上吧。
闲着也是闲着,我开始端详起这传说中的皇宫来。
红墙高高,站在墙前都觉得自己的气势有些减弱了。
姑娘们大都很开心,遇上的都是些同龄人,活泼的都在热闹的交谈,我实在不是特别开朗的性格,又有些认生,也就自己一个人对着墙,对着那一园长势还算是好的竹子发呆。
我非常喜欢竹子,心神不宁的时候看看竹子就能安静下来,尤其在这种无所依靠的环境下,唯有竹最能抚慰人心。
既一时半会也开始不了,我便开始随便想些关于竹的佳句,只快些打发时间罢了。
竹子不少,只是有一些叶子微微泛黄了,是因为离着宫内较远吗?竟都没人看管。
我沿着竹子往前走,发现前面有一扇红门微微虚掩着,现在人还不多,殿选估计还早呢,进去看看不碍事的。
这门应是有些年头了,木门上的红漆是新上的,应该是为了殿选准备的吧,只不过这油漆涂的潦草,几处不匀。
进来后发现这儿原来是一座小寺,地方实在不大,环境倒是清雅安静。
“这位小主是来参加殿选的吗?”
吓了我一跳,我急忙转身,原来是一位宫里的姑姑。
“姑姑好,是的,我一人独自逛着无意到了这里,烦问姑姑这是何处?”
“小主既是来参加殿选的,便不必知道这么多,小主只消记得,奴婢未曾见过你,你也未曾见过奴婢就好。殿选就快要开始了,小主切莫误了好时辰。”
说完姑姑便进了其中一间屋子,我虽对此感到疑惑,却不敢久留。
没想到这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真是奇怪。
正走到一半,我便听到了妘冘叫我的名字,我忙着应和,却不料脚下一滑,崴到了脚。
“清儿,这可怎么是好啊,过一会就要殿选了,你这脚这样可怎么办?都是我不好,非要急着叫你。”
妘冘比我还着急,在我旁边团团转。
“没事的,这点小伤小痛的,不碍事。”
妘冘无奈又心疼的看了我一眼,“你呀,总是不把伤当回事,小时候也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快到路边坐下,我先帮你揉一揉。”
我和妘冘打趣,说皇上若是看到我这样,可能不仅会赐花,还可能会赐个太医给我好好瞧瞧。
“你这嘴真是要好好管管,脚都崴了还不耽误你说这些。”妘冘轻轻打了我一下。
“小主若是不嫌弃可以试试这药,我已用过多次了,敷上便可少些疼痛。”
我闻声抬头,是一个打扮齐整的公子,穿着不俗,估计也是有身份的人。
“多谢公子,来日若有机会必尽力报答。”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小主不必放在心上。”
我听见旁边的人说着叫他世子,原来如此。
红墙下的人越来越多了,殿选即将开始,耀眼的太阳晃得人晕晕乎乎的,好似正在做一场什么金碧辉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