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说他们两个是被一个精神病入室杀害了。
每次做完笔录,他们的说法都各不相同。
有时候说对方是前科累累的罪犯,有时候又变成了有狂躁症的偏执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精神不太稳定,具有攻击性。
我“哦”了一声,看着这些和我的家庭毫无干系的人对我木然的态度大摇其头,内心似乎已经把我归结于反社会的冷血人类。
只有一个女警说大概是受了刺激,还给我倒了杯水。
我算了一下,十次里面大概会有三次见到她。
这种场景我已经经历过大约三十次,还是四十次?
除了我的记忆,没有任何锚点可以记录,可我的记性一直不算好。
但有件事我没有忘记。
我没有一次能够鼓起勇气越过这群警察冲进房间里。
他们死亡的所有信息全都是通过调查报告和验尸报告知晓的,火化前找了一个敛容师,也算是见了最后一面。他们的墓老早之前就和祖父他们买到了一起,说是一家人热闹,把我的也顺道买了。
说起来确实有点无厘头,但我的坟就买在他们两个的背后。
是单人的,比他们两个的合葬墓小多了。
买的时候还带我来看了,指着这块一平米的地砖,说不怕我离婚,就怕对方比我死得早。
过了一会我妈忽然想到:“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
我爸不解:“?”
她咳嗽了两声:“万一她换了人,我们把名字叫错了咋办。”
我爸:“……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一说,万一莉莉再婚了,这里到底住哪个?”
所以他们两个当机立断,只给我买了单人墓。
我没有名字的老公就被这么开除出了我们白家。
给他们处理后事都已经从陌生到熟练,在父母毫无征兆地凄惨死亡后,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精神病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没什么用的超能力。
从出生开始,我存在的世界就以我的意识不断地开始了偏移。随着我一瞬间闪过的奇怪想法,我的意识就会跳跃到最贴近于这个想法的平行世界。
听起来像个许愿机。
所以我的记忆总是会出各种岔子。
它是单线程的,能够保留的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我能够拥有上个世界线的记忆,却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但这已经是过去式了,它已经从被动技能变成了主动技能。
我能够反复倒回到我真正获得这个能力的时刻,以它为起点,体验丰富多彩的平行世界人生。
可以说除了我的爹妈,我获得了世界。
然后我不断地许愿:我想要个父母双全的世界。
结果我的世界一动不动。
废物超能力。
在我不断倒回的过程中,我见到了那个杀人犯。
记得那份卷宗也非常好笑,他是一个有预谋行凶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当天晚上他刚吸了毒。就这样一个人,他跨越两座城市整整找了我四年。
难怪诊断结果说他是偏执狂。
平凡到比行道树下的野草还要不起眼,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遇到过这个男人,警察说他信誓旦旦在审讯室吼着和我说过话。
我说他可能还有一点妄想症。
如果不是那双恶心的眼睛,我甚至不能确认他们抓对了人。
走的是公诉,时间很长。
几个月后我从法院出来,就在门口的大街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一头灰白的短发,戴着个圆框眼镜,颓丧的气质和路边的流浪汉没有区别,和他目光相交的那一刻,表情忽然犹如捡到金子的乞丐,笑容满面。
他热情道:“这不是莉莉吗?”
“你谁啊?”
“我是你……的表叔,小时候还见过你呢。”
这个自称是我表叔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破旧的老照片,上面居然真的是我两三岁时候和他的合影。
照片里站在后面那个手足无措的年轻男人明显是我那脱了油的爸。
男人收起了照片,又说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如意,遗憾地擦了擦眼镜,说话间一唱三叹:“没用的,再换多少个律师,他也不会死刑。”
我面无表情道:“我不算命。”
脑子里在不断地播放《红灯记》,颤颤巍巍的唱词就像是放进了复读机的磁带,不停地循环着一句话。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男人没有接话,笑眯眯地拽住了想要离开的我,看上去没怎么用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也不是没有办法制裁那种垃圾,莉莉。”
他像个光天化日之下在公检法大门口摆摊的神棍,八百年没有登门的远方亲戚,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个案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什么驱煞镇宅的宝贝,让我破财消灾。
家里的房子确实是凶宅,不过我已经搬到学校去住了。
“我不买东西,房子也不卖。”
他对我冷漠的态度好像有点伤心了:“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