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看着谢长殊这副模样,明明已经精心照料,但此刻的他依旧是那么羸弱,甚至,他抬头望着她的眼神里,掺杂着一种名为依赖的情绪。
林琬便再也气不起来了。
她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谢长殊此刻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不回来!林琬虽然也会好声解释安抚他,但这安抚有多少出自真心只有林琬自己心里清楚。
她会觉得,她是个自由的人,谢长殊根本没有资格质问她的去留。
但谢长殊根本没有质问,他甚至都没有大声讲话,更别提露出任何不悦的情绪,他只是在大雨中抱着自己,任由全身淋湿,也缩在这小小的亭子里,固执得等着她。
哪怕现在已经夜半,若非被梦惊醒,其实林琬根本不会过来。
林琬极轻地叹了口气,瞬间便被磅礴的暴雨吞噬,她走近,将谢长殊拉起身,“你怎么……,哎,为什么这么傻呀?”
“我都这么久没回来,肯定便是不回来了呀,你回去休息便是,现在淋湿了,到时候再发烧怎么办呢?”
“我都说了不会丢下你,那么明日我还会来庄子的呀,干嘛傻傻在这等着呀,哎……”
林琬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心酸,这要是她今日真的不回了,谢长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在这淋上一整夜,岂不是又得病了么。
他如今……,居然这么依赖自己么?
“我……,我……,对不起……”谢长殊起身后先是一踉跄,在扶着林琬稳住身形,然后他便咬着嘴唇,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确实……,不该在这里等她,林琬从未承诺过他,会时时刻刻陪伴他的左右,他本就不该奢望。
可是,他还是来了,谢长殊在极深极深的心底,露出那么一丁点卑微的奢望,或许,她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他呢?或许,她只是一时被耽搁了,还是会回庄子来的呢?
谢长殊为林琬找了无数个借口,直到夜越来越深,他把所有来劝他的下人们都打发走,只留下他自己。
他清楚得知道,她今晚不会回来了。
谢长殊感觉自己四肢百骸的力量都在流失,他想站起来回自己的院子,从此接受他依旧孤身一人的事实。
可是他好累,他走不动,他本想着缓一缓,再慢慢回去便是,反正也没人会在意他。
然后林琬来了。
在谢长殊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她骑着烈马,披着缁色油衣,宛如天神一般降临在他的面前。
她伸出手,将他再一次从极度厌恶自己的情绪中拉扯出来,谢长殊已经被突然到来的林琬,震颤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只感觉自己四肢百骸流失的力量又重新回来,他甚至想去拥抱她!
他好想告诉林琬,如果不是她,他今晚还不知会陷入怎样的深渊,但是谢长殊只是乖乖站起身,笨拙地解释,他不敢拥抱林琬,也不敢告诉她,自己卑劣的内心。
“回来了,便够了。”
冬日暴雨本就阴寒,谢长殊更是连件大氅都未曾披着,林琬不由皱眉:“外面这么凉,也不知批件大氅,真是个呆子。”
谢长殊罕见地笑了笑,然后顺着林琬的话说道:“嗯,我是个呆子。”
你说什么都行,只要别,丢下我……
“我没带其她的油衣,我们只能合用一件咯?”林琬象征性得嘴上询问谢长殊的意见,手上早已经直接将油衣盖在了谢长殊的身上。
谢长殊瘦的很,缩在宽敞的油衣里面,甚至占不了多少地方,但是林琬瞧见他已是强撑,身体在诚实打颤,她还是尽量给他盖得严实了一点。
谢长殊没再挣扎,任由林琬摆弄自己。
“去我那里吧,你都湿透了,得泡个热水澡,我那里常备热水。”
“都听琬琬的。”
谢长殊如今再也不称呼林琬为“王女”了,他在偷偷沿用亲密一些的称呼,林琬丝毫没发觉他这越界的一点点行为,实在是因为她被叫多了,便已经习惯这样,也不觉得不妥了。
但是谢长殊出声后,林琬下意识低头一看,谢长殊缩在油衣里,居然在抿嘴偷笑,林琬这先前被压下去的火气就有些升腾到大脑了:“你还笑?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刚瞧见真是要气死了!”
“你知道,把你救回来有多难吗,你的眼睛本来就很脆弱,再淋了雨,万一进了什么不干净的细菌复发怎么办!那我那么多血不是白流了吗?”
“你这不单单是不喜爱自己的身体,你这就是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林琬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心里舒服多了,不过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脑子一热,直接把什么“细菌”之类的现代词汇,给吐出来了。
不过不重要,反正谢长殊压根没察觉这些,他抿紧嘴巴,眼睛转个没完,似乎在思考她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毕竟教一个从未被好好珍视着长大的人,去爱惜自己身体,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林琬很快便意识到这个事实,因为谢长殊抬头很认真地告诉她:“我的身体不重要,活不长也没关系,我能再次看到世界,堂堂正正活着,已经很好了。”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