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早就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谢长殊对她实在是善意大于恶意,她也仅仅一开始感到心中有些发怵,随即便明白还是他的不安在作祟,但谢长殊又不想让她瞧出来,便做出这副凶狠的模样来。
所以林琬才会肆无忌惮朝谢长殊说着略微逾矩的话,开着有些犯规的玩笑。
虽然说谢长殊日后有黑化的可能性,但目前尚在林琬的可控范围内,哄一哄便行了。
谁让他先前喊她“琬琬”让她面色发烫呢,林琬在这些小事上反而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便也想让谢长殊尝尝她方才的感觉。
果然,谢长殊听后,原本掺杂着阴霾与怨气居多而显得有些渗人的瞳仁里,如今更多的是震惊,还有羞涩……
他的松石绿异瞳本就是无辜神情时,更为好看些,如今还有些害羞的情绪在其中流转,林琬不禁又盯着多瞧了几眼。
怎么会有人生得又像个入世的懒散贵家子,又像个出世的无忧隐士呢。
林琬啧啧称奇。
谢长殊感觉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现在根本不想再去计较林琬方才的试探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看到她对着他笑,扶着他的肩语气轻柔,温热的气息吹落在他的面庞。
而且,而且她还叫他“小长殊”这样的称呼……
这也,太亲密了些……
谢长殊依旧盯着林琬,依旧是探究的神情,但是却没了方才那股子戾气,取而代之的反而是隐隐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她再喊一声吗?
用那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嗓音吗?
林琬看见谢长殊呆呆的样子,小脸涨得通红,好像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忘了,便知道这法子对待谢长殊果然好使。
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呗。
林琬便晃晃谢长殊的手臂,接着道:“小长殊,都是我的错,别再追究啦,我们吃饭好不好~”
然后林琬便笑眯眯地看着谢长殊的反应,在心中偷笑。
谢长殊浑身一震,她又毫不避讳地用如此亲密的称呼来喊他!
她到底、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称呼,意味着什么?
然而谢长殊心中惊涛骇浪,嘴上却是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渐渐地,收敛他阴郁的目光,换上平素那种平静温和的眼神,继而拿起桌上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得往嘴里塞食物,机械咀嚼着。
“她原来对我……”
“不会吧……”
“可是她救了我……”
“你想多了吧……”
谢长殊完全感知不到嘴里的食物有多美味,因为他脑海中正有两个小人在互相说服对方,这两个小人各执己见,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所以,谢长殊当然也没琢磨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过往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情绪尽量不要外露,不然旁人便能找出他的弱点,从而踩在他的痛点上折磨他。
所以,这种他搞不清楚的时刻,他也仅仅是失控了一会儿,便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强撑着。
林琬却早就看透了他的把戏。
谢长殊这人吧,你对他不好,他反而能对你装,装得你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他自从接受了林琬的好,那他自以为的装,其实在林琬面前始终还是情绪外露居多。
毕竟,谁对着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光吃面前的花生米的啊!
但是林琬可不会拆穿他,她觉得他这样还挺有意思的,也算是看看不一样的谢长殊,小伙子还是有好几副面孔的嘛。
待林琬大快朵颐,而谢长殊将他面前的那一叠花生米全都吃完时,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城中的居民此时都聚集在护城河边上放花灯祈福呢,这是一年一度不成文的习俗,林琬也跃跃欲试。
外面灯火朦胧,护城河边上多是成双成对的有情人,眼中只有彼此。
当然,也有许多家中双亲为婴孩祈福,总之,无论想祈求什么,这一天,都可以通过花灯告诉河神。
林琬其实什么都不缺,她前世生活平淡,穿越到这里之后反而过得比从前更为精彩,甚至直接实现了财富自由,再也不用奋斗了,林琬对这一切很是满足。
她只是想凑个花灯的热闹,却没什么愿望可许,她看了看身侧谢长殊认真拿着花灯书写的模样,灯光下他的身影倒显得更为单薄。
林琬便拿过毛笔在上面艰难得、歪歪扭扭得写了几个大字“长殊、平安”。
拿笔写字这事情一直有些为难林琬,林琬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找个师傅回来教一教了。
因此这四个大字,挤在上面,也就只有林琬知道她到底向河神许了什么心愿。
莲花灯顺着河水,慢慢往河对岸,河下游,往各处分散,而其中一盏莲花灯上整整齐齐写着四个大字“琬琬、顺遂”。
这盏莲花灯稳稳当当地往河对岸漂去,得到了河神的眷顾,不知是否会渡放灯之人。
回去的路上,林琬整张脸缩在大氅里,冬日的温度到了晚间,终究是寒凉,唯有大氅方能御寒。
谢长殊也是披着缁色大氅,这是林琬看他今日的衣袍,让竹鸢给他备着的,若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