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的另一边,立着一位年轻英俊的少年,他背着手站在冷风中许久,身旁的人都在赏湖中的灯,他却在看湖岸对面的人,直到一盏莲花灯飘到了他的脚下。
他缓缓蹲下身,手一伸,便将莲花灯里的祈福字条拿了过来,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字条看了一眼,刹那间,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
回去的路上,薛锦柔给落落买了根画糖,依旧是兔子图案,落落拿了一路,破天荒的没舍得吃。
薛锦柔还在惊讶这孩子自制力怎么变得这么强,直到他们出了燕宁坊,上了烧着炭火的马车,薛锦柔担心再不吃糖就融化了,劝落落吃一口后,才发现原来她压根不知道这是可以吃的东西,还当它是好看的玩具。
马车到了申府后,他们碰见了身着便衣的宋徇。
他竟然一个人跑出宫来,身边连个侍从都不带。薛锦柔看见他站在灯笼下,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与夜幕下绚烂的烟火形成显著的对比,有一瞬间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不必想也知道,宋徇此番前来,定是来寻薛锦柔的。她把孩子交给申时宴,走过去郑重地行了一礼,道:“陛下怎能一个人出宫?”
宋徇看见她就这样坦然地走到他跟前,面上无一丝愧疚之色,心中腾升起几分怨气。
“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同朕说这句话?”
薛锦柔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以陛下臣民的身份。”
“很好。”宋徇的唇边溢出一丝冷笑,“谢锦姝,不对,如今应该叫你薛锦柔了。你都不打算再遮掩一下么?就这样暴露自己?就不怕朕......”
宋徇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申时宴,没有接着说下去。
“遮掩什么?”薛锦柔抬起头问,“陛下宁愿破坏规矩,也要将臣妇的丈夫调离京城,臣妇还有何遮掩的必要?”
宋徇浑身都紧绷起来,怒斥道:“薛锦柔,是你们先背叛朕的!”
“在陛下心中,何为背叛?”薛锦柔表现得很平静,“臣妇自认,曾向陛下隐瞒了真实身份,可臣妇过去附在谢锦姝身上,实乃被迫,臣妇没有任何理由告诉您真相。谢掌印身为锦姝的兄长尚能理解臣妇的难处,没有责怪臣妇,臣妇因救您而牺牲了性命,您为何就不能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放过臣妇?”
宋徇咬牙切齿地:“你倒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可你忘了一件事,你从前做谢锦姝的时候,自荐做朕的幕僚,实则一直在利用朕达到你的目的,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解释?”
薛锦柔道:“臣妇做过的事,没有什么不可以认的。但陛下也别忘了,是谁,帮您除掉了您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是谁,帮您报了杀母之仇。至于您怨恨谢掌印,臣妇想说,如果陛下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大可不必过于信任他,您可以让他成为您手中的一把利刃,而不是良师益友。只可惜,您自己心里也清楚,您没有这个能力。”
她对宋徇曾经是有愧的,直到他企图把申时宴从她身边夺走,她对他的耐心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宋徇眼里都带着恼火,不明白她为何敢这样和话。“薛锦柔!你以为朕真的不敢动你吗?”
薛锦柔淡淡道:“臣妇从未这样想过,况且,事实上,陛下已经动过一回了。”
宋徇眼底的火光慢慢暗了下去,拳头捏得手背发白。
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薛锦柔后退一步,福了福身,道:“言尽于此,还请陛下多多珍重自个儿。告辞。”
她转过身的时候,看见落落已经把糖画啃掉了一个小尾巴,唇周黏糊糊的,连脸蛋都粘上了焦黄色的糖浆,内心得到了一丝抚慰。
......
薛锦柔把落落哄睡后回到正屋,已是亥时。
申时宴坐在罗汉床上等她,把她拉到自己身侧,捂着她的双手。“我瞧落落这孩子也不怕生,很多琐碎的事,交给奶娘做就成了,你如今怀有身孕,要多注意休息才是,不必再事事亲力亲为。”
薛锦柔道:“我对落落心里总有些愧疚,如今她回到我身边不过半年,我理应多陪伴她。”
“你不曾做错什么,无需愧疚,对谁都一样。”申时宴凝望着她的眼,淡淡道。
薛锦柔从申时宴的眼中读到了什么,慢慢靠在他的脖颈处。他今日又穿了她给他做的大氅,早上特意用檀木香熏过,闻着使人心气平和。
申时宴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垂下眼眸,便是一览无余。
他想了想,把手放到她的小腹上,说:“明日走前,让大夫再来把一次脉吧。若是脉象不稳,晚几日再走也无妨。”
薛锦柔觉得自己很好,孩子也很好,没有什么必要,但为了不让申时宴担心,她还是应道:“好。”
紧接着,薛锦柔感觉到一阵暧昧的气息靠近,申时宴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得很突然,自从她怀孕后,他们便没有亲近过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有时候还会刻意离她远些。
薛锦柔起初有些担心,怕申时宴待会又像上一回那样克制不住,最后只能把自己关到净室里浇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