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临近薛府时速度慢了下来,没有一开始那么颠簸了,奶娘看出薛锦柔心情低落,问:“孩子快睡着了,夫人可要抱抱她?”
薛锦柔想了想,伸出双手:“当然要,给我吧。”
小家伙困得不行,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糊糊地被挪了位置也没有察觉。薛锦柔偏过头悄悄亲了亲她的脑袋,听见她无意识地发出小声的哼唧,软软糯糯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
奶娘看着薛锦柔上扬的唇角,忽然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
先前奶娘听人说,二夫人是被申老夫人陷害得难产死的,今日看见她回来抢孩子,又说要和二爷和离,便在猜测,她当初该不会是因为和家里人发生了争执,便一气之下丢下刚出生的孩子死遁了。
可现在看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故意抛弃孩子的母亲,二夫人当初应当也是迫不得已吧。
“夫人,薛府到了。”车厢外的叶行俭喊道。
马车停稳后,奶娘先下了马车,薛锦柔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在弯着腰走出车厢,看见叶行俭伸过来搀扶她的手,愣了愣,颌首道:“多谢叶大人。”
珠兰带着四个护院在薛府外候着,看见薛锦柔带着孩子从陌生男人的马车上下来,跑过去,问:“小姐,这位是?”
“这位是叶行俭叶大人,申时宴儿时的同窗,与他是同一年的进士。”
薛锦柔就记得他以前常去申家找申时宴请教功课,又安静又有教养的一个小公子,后来和申时宴同一年考中进士,发榜那天,她还收到过叶家下人送来的杜康酒。
听薛锦柔这么一说,珠兰好像有点印象了,道:“奴婢适才去茶铺买了西湖龙井,叶大人随我们一同进屋喝杯茶吧。”
申时宴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叶行俭本来打算把人送到就溜的,正想着怎么拒绝,又听见薛锦柔说。
“叶大人,多谢您今日及时为我解难,请。”薛锦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叶行俭入内。
叶行俭只好道:“举手之劳罢了。”
薛锦柔问:“叶大人今日怎么会恰巧出现在那?”
叶行俭一怔:“夫人忘了,我家便住在那附近,适才正准备出门,让车夫回去替我取东西。”
叶家与申家是邻居?
可薛锦柔怎么记得,儿时有一次父亲送了她一个蹴鞠,她跑去申家找申时宴一起玩,想起前天见过的叶小公子,想着人多热闹,便想邀他一块过来玩。
结果申时宴却说,叶家住得太远,等叶公子来了天都黑了,于是,她就放弃了。
薛锦柔跨过积了灰尘的门槛,又问:“叶大人如今在哪高就?”
叶行俭道:“鄙人半年前刚从扬州回来,在礼部任郎中一职。”
“礼部?那申时宴岂不是你的上峰?”薛锦柔有些愧疚,“你今日帮了我,他日后该不会故意为难你吧?”
叶行俭尴尬地笑了笑,“时宴不是那样的人。”
薛锦柔认真地说:“你放心,他今后若是敢在衙门里给你穿小鞋,你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保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叶行俭微微一愣,看着锦柔的侧脸,沉默了半响,“我之前听说,夫人被害得难产去世了。”
“这是申时宴告诉你?”
叶行俭看着院子里残败的景致,说:“申老夫人和申大夫人被休弃那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街坊邻居都在议论,我恰巧路过,派人去稍作打听便知晓了。”
“原来如此。”薛锦柔说,“我怀孕的时候,和申老夫人起了一些争执,被赶去了庄子上住,后来一气之下便丢下孩子走了,想着到别处去散散心。谁成想,我不过就走了不到五个月,这京城里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竟都在流传我得了肺痨死了,连葬礼都给办了,害得官府把我薛家的府邸都给封了。”
“申时宴打完仗回京后,那老夫人还和大儿媳联起手来,拿了别人的骨灰来冒充我,骗过了许多人。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心肠如此歹毒的妇人,她被休得是一点都不冤。”
薛锦柔讲得云淡风轻的,但叶行俭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不过,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不会不识趣地多问。
“夫人说得是。”
“哦,对了,叶大人往后就别再喊我夫人了,我已经准备和申时宴和离了,您叫我薛小姐便好。”
“和离?”叶行俭惊讶道,“可你和时宴孩子都有了。”
“那又如何?古往今来,可有那条律法规定夫妻之间有了孩子便不许和离的?”
薛锦柔把已经睡熟了的女儿交给了奶娘,领着叶行俭走进前厅,请他在圆桌旁坐下,珠兰给他们上了茶。
叶行俭低头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打量薛锦柔的神色,她看起来,真的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那若是时宴不同意该怎么办?”
“他若不同意,那我们便只能公堂上见了。”薛锦柔说,“顺天府府尹胡大人是我父亲的旧部,我可不怕与他对薄公堂。况且,萧家倒台后,他就是下一个文臣领袖,他若是不想让别人排队等着看他笑话,自会乖乖答应和离。”
叶行俭道:“那叶某便祝薛小姐能早